第755章 弑母篡位

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挚爱，摧毁了她的骄傲，却能安然无恙地高坐于立政殿之上，执掌内廷五大要务，以母仪天下的姿态接受万民敬仰。

这凭的是什么？

仅仅因为她是出身名门的裴氏之女？仅仅因为她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仅仅因为她手中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长公主李娴雅，一只手紧紧攥住皇后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从背后猛然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剑，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去死吧！”

带着无尽恨意的一剑，狠狠刺向皇后的身体，然而却被她身上穿着的繁复厚重的礼服所阻挡，未能真正刺入要害。

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身体踉跄地向后逃去，李娴雅紧追不舍，挥舞着手中的短剑，准备刺出那致命的第二剑。

“住手！”

一声饱含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一道身影迅速地冲了进来。

长公主李娴雅看着来人，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楚王李策，你是来阻止本宫的吗？”

楚王李策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姑母，我并非要阻止你，只是想请你稍等片刻。”

他缓缓地侧过身子，将身后之人暴露在长公主李娴雅的视线之中。

那人如同遭受雷击一般，失魂落魄地看着院内发生的一切，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悲伤，仿佛只是听了几句简单的话语，便被无情地剜去了血肉，露出了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赵王李璟，就这样无比痛苦地站在那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倒在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真的是自己。

或许，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

还得是娘！

然而，他还活着。

他能够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烟雾，能够听到那些如同刀割般刺耳的话语，能够看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比敬重的姑母，亲手伪造了他的尸体，刺杀他的生母。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像这一年一样，活得如此委屈，如此难过，如此愤怒，甚至几乎崩溃。

就仿佛一座用精美粉末堆砌而成的雪景，在烈日的炙烤下迅速融化，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蛇鼠虫蚁，以及污浊不堪的尘泥污垢。数十年来，他一直坚信的天家贵胄，父慈母爱，竟然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笑话。

过去，他总是选择躲避，总是刻意回避，不肯相信这一切。

然而今天，却是他李璟主动选择来到这里，亲眼目睹这残酷的真相。

李策冲进大理寺牢狱的时候，那里甚至还没有开始燃烧。

大秦寺突发大火，火势尚未完全蔓延开来，大理寺的官员便迅速打开了牢门，紧急转移囚犯。那时的李璟心中还充满着一丝庆幸，他终于可以暂时逃离那间充满着馊臭味的牢房，不必再每天瞪着眼睛，苦苦等待小九前来营救。

可是当李策和叶清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刻感到无比的紧张和不安。

李策站在大理寺的院落之中，缓缓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远处那座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秦寺高塔，仔细地分辨着隐藏在高塔后面的，被远远遮挡住的位置，究竟是哪里。

在他的脑海中，仿佛缓缓铺开了一幅详细的长安舆图。

“是立政殿，”李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从立政殿的方向向这边看，会产生一种大理寺正在燃烧的错觉。”

如果用一条直线将大理寺牢狱和立政殿连接起来，那么大秦寺正好也位于这条直线之上，并且紧邻着大理寺牢狱。

而立政殿内，住着的正是李璟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

“这可怎么办？”李璟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母后一定会担心的！快，快派人去禀告母后，就说本王安然无恙！”

皇后如今已经被收走了所有的玺绶权柄，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恐怕不会有人胆敢前去向皇后禀报宫外发生的事情。

然而，李策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神色，他只是压低声音，向身边的随从吩咐道：“立刻去查探长公主现在是否在府中。”

“今日是姑母嫁女儿的大喜之日，她怎么可能不在府中呢？”李璟觉得李策有些过于多心了，笑着说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咳咳，能不能也顺便带我去宴会上转一转？”

“五哥，”叶清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说道，“眼下的局势十分复杂，五哥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于是，他只能继续等待，最终等来了长公主的消息，说长公主已经进了宫，并且径直前往立政殿，随后又带着皇后偷偷地离开了皇宫，如今不知去向。

“一定是母后前来营救我了！”李璟情绪激动，急切地想要向外冲去，却被大理寺的狱吏死死地拦住。

“再等等，”李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继续吩咐随从，“立刻去查清楚长公主府的人都在哪里，仔细搜查大秦寺周围，看看有没有哪里停着长公主府的马车。”

当时的李璟，还无法完全明白李策为何会如此戒备。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可是他的头脑却一片混沌，完全不知所措，只能本能地，说出一些求情的话语。

“姑母，您能不能，放过母后？”

长公主李娴雅却对此无动于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姑母，”李璟的声音颤抖着，继续问道，“大秦寺的那场大火，是您放的吗？您是趁着今日妹妹成婚，用燃放烟花作为掩护？”

这样一来，其他人便会误以为是燃放烟花时不慎引燃了寺庙，而不会怀疑是人为纵火。

李娴雅已经紧紧地抓住了皇后，并且将手中的利刃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她神情木然地回答道：“就算没有烟花，这场火也必须要放的。楚王已经回来了，等到他成功救出你，我精心布置的这一局，也就彻底失败了。”

“姑母的这一局究竟是什么？”李璟疑惑地问道。

李娴雅看了李璟一眼，坦坦荡荡地回答道：“用一件龙袍将你诬陷入狱，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你不堪大任；用一场大火将皇后引诱至此，再用这具尸体，彻底击垮她的精神。可惜的是，她竟然没有疯，这天底下竟然会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的尸体，而不会疯！还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策，“我也想顺便查一查，究竟是谁将十八年前的旧事泄露给了突厥，让他们执意要迎娶舒文。”

她隐忍了整整十八年。

原本她以为复仇已经无望，可是李璋竟然死了。

原本她心疼李璟的无辜，可是突厥执意要迎娶舒文，她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李策调查出来。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也疯狂一次，任性一次，彻彻底底地为自己活一次。

李璟似懂非懂，神情惊怔地看着长公主李娴雅，语气迟疑地说道：“可如果这样做，父皇就不会再对姑母委以重任了。”

李娴雅苦涩地笑道：“如果不是楚王，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到时候，无非是我偷偷地带着皇后出宫，皇后受到惊吓，精神失常，最终自尽身亡罢了。”

“姑母，”李璟仍然在试图劝说她，“您放下手中的刀，这件事我们就此揭过，我们会替您瞒着父皇，您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挟持皇后可是死罪啊，而且舒文今日刚刚成婚，您不能让她在今天就失去母亲……”

听到这里，皇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璟儿，璟儿！”她紧紧地捂住自己受伤的腹部，不顾疼痛，疯狂地大笑出声，“你怎么会如此窝囊？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就应该当场将她处死！如果你足够英勇，干脆趁着混乱也杀了楚王！如此这般，这天下的主人，便非你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