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验尸

但它的确光滑，没有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

“我看到了，”叶清的镇定显然不如李策，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然后呢？”

“你说……”李策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如果我们谎称是来这里私会，他们会相信吗？”

夜色如墨，唯有几颗星辰在天边闪烁，仿佛在嘲笑着这荒诞的提议。

京兆府府尹刘砚，以其“闷葫芦”之名著称，沉默寡言，却以铁面无私而闻名。

验尸房乃是勘察重地，擅闯此地者，往往被视为意图干扰审案的嫌疑人。刘砚当即下令拿下二人，叶清连忙出声解释。

她当然不会愚蠢到承认是来幽会。

她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声称因怀疑玉琼楼下的尸骨可能是自己的父亲，所以才冒险潜入。

“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选择到公堂之外递交状纸，光明正大地请求验看？”刘砚逼近一步，质问道，而他的下属却迟迟不敢跟上。

验尸房的气味令人作呕，刘府尹却似乎对此情有独钟，只愿独自承受。反正，拍这位上司的马屁也毫无用处，更何况，几个眼尖的早已认出站在叶清身旁的李策。

那可是新晋封的楚王殿下，还是明哲保身，不要自找麻烦为妙。

叶清走到验尸房外，这才乖巧地回答道。

“回禀府尹大人，近几个月以来，安国公府一直笼罩在阴霾之中。先是奴家的姐夫犯下人命案，在狱中离奇身亡，再是姐姐小产，哥哥又离家北上，投身战场。桩桩件件，都让家母寝食难安。奴不愿惊动公堂，是害怕母亲知晓后，会因此担忧惊惧，伤了身子。”

刘砚微微张开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胡须也微微颤动着，低声道：“原来如此。”

叶清的姐夫是他亲自缉拿归案的，叶柔休夫小产之事，他也略有耳闻。至于叶长庚在御街上射出的那一箭，刘砚更是亲眼目睹。

“那……”他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倒是颇为孝顺，让本官也难以苛责。”

叶清立刻顺势说道：“但奴家的确犯了错，还请府尹大人责罚。”

既然已经确定尸骸并非自己的父亲，叶清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消散。

无论如何责罚，她都愿意接受。

刘砚的目光再次转向李策。

按照常理，官员见到王爷，理应施礼下拜。

然而，刘砚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他的脸色甚至比面对叶清时更加难看，语气生硬地说道：“王爷深夜造访京兆府，想必是为了陪伴叶小姐吧。”

李策略带歉意地说道：“打扰了刘府尹，本王在此请罪。”

他拱手施礼，举止庄重而谦逊。

刘砚冷冷地说道：“下官岂敢接受王爷的请罪，今日之事，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明日下官定会如实禀告圣上。如何处罚王爷，自有圣上圣裁。”

刘砚一副公正严明、铁骨铮铮的模样，他身后的部下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别这样啊大人，您要招惹王爷，可别把我们给牵连进去。

月光渐渐隐没在云层之中，宵禁的夜晚，大街上显得格外安静。偶尔有武候巡街经过，在查验过李策的通行令牌后，才恭敬地施礼放行。

叶清与李策并排坐在马车的前室，看着李策熟练地驾驭着马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让你因为我而获罪了。”

她身上没有携带银两，想要表达歉意却拿不出任何赔礼，神情显得有些沮丧。

“并非因为你，”李策轻声说道，“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很胆小，原本只是想躲避过去。”

他总是自称胆小，但眉宇间却隐约透露出一股不屈不挠的锐气。

叶清将他的话语当作安慰，没有再出声。

李策接着说道：“他们特意挑选在玉琼楼饮酒，而玉琼楼又恰好被烧毁了一半，挖掘地基时自然会发现尸骨。这原本只是一桩陈年旧案，他们却偏偏要将我牵扯其中，真是可恶至极。”

“他们为什么要将你牵扯其中？”叶清疑惑地问道。

“因为……”李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对叶清坦白，“我知道那具尸骨是谁。”

他不仅知道尸骨是谁，还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长安城的夜晚显得格外安静，但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野兽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

在时明时暗的月光照耀下，李策镇定自若地驾驭着马车前行。马儿高昂着头，划破夜空，而他白皙的脸庞上，则闪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仿佛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也更加忧虑。

叶清的手指轻轻按在车架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李策的衣襟。他总是穿着玄青色近乎黑色的衣袍，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喂，”叶清轻声唤道，“他们是想利用你，对吗？”

“是。”李策转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叶清的脸上。

在她的桃花眼中，分明涌动着一丝内疚的情绪。她在担心，担心他的安危。

李策握着缰绳的手瞬间攥紧，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她有没有可能……会不会……

纷乱的思绪涌上脑海，却见叶清忽然舒展开眉头，高声说道：“去他的！思思！你干脆装病吧！”

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而是真心实意地为李策找到了一个解决之道。

而她唤他，思思……

李策的身体陡然僵住，秋风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衣袖，他的胸膛，鼓鼓囊囊，在他的心窝里盘旋着，让他一瞬间忘记了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对了，他的字是慎思。

她唤他“思思”，是在回应他唤她“娇娇”吗？

可是自从她说要分开之后，他就再也不敢这样称呼她了。

“娇娇。”李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身处幽暗的古墓之中，紧紧握住了那根从上方垂下来的绳索。

叶清兴致勃勃地帮李策分析道。

“就说你陪我去了一趟京兆府，被吓得晕了过去，昏迷不醒。圣上担忧你的身体，或许也不会再治你的罪。如果要怪罪，就让他们怪我好了。”

这是她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不，我最近的身体还不错，”李策笑着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那就干脆做一次他们的棋子，顺便，我也来讨要一些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