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美人计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李策居住的李璟府邸，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两拨前来宣旨的宦官接踵而至，目标都是李策。然而，这本该是荣耀的时刻，却让李璟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原因很简单，李策的封号竟然比他这个主人还要尊贵！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李策这厮实在太过抠门，两拨宦官的打点费用，竟全落到了他李璟的头上。

“哟，这是在攒私房钱，预备着娶媳妇呢？” 待到送走了最后一拨宦官，李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揶揄，冲着李策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你还真当安国公府的那只母老虎会看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人家！”

李策闻言，神色淡淡，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过日子，又不是靠拳头硬。”

话音刚落，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俊朗的面庞上竟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我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他便径自回房，换上一袭干净的墨色长袍，独自出门而去。

长安西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在一家排队最长的食肆前，李策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叶清。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李策微微皱眉，略带嫌弃地问道。

“人多才热闹嘛！” 叶清却显得兴致勃勃，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中的油纸包，露出诱人的酱肘子，笑靥如花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着人多，咱们把那场架给吵了吧！”

当初，肃王李珑想要强娶叶清，为了摆脱困境，叶清和李策不得不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出戏，伪装成情投意合的模样。

他们早就约定好，待风头过去，便在大街上吵一架，上演一出分手的戏码。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安国公府与皇室直接冲突，也能保全皇家的颜面，可谓一举两得。

既然今日偶遇，那便索性将这出戏唱完。

然而，李策却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情愿。

“娇娇，” 他拉着叶清走到人群稍远的地方，轻声说道，“今日圣上封我为王，我本想请你去醉仙楼吃酒，顺便看看你心心念念的胡姬舞。而且，那里还有比酱肘子更好吃的美食呢。”

不知不觉间，李策已经习惯了喊她“娇娇”，这个亲昵的称呼，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什么？” 叶清的目光瞬间从酱肘子上移开，脑海中浮现出胡姬摇曳身姿的画面，仿佛还能闻到一股不同于酱肘子的异域香气。

“有……” 李策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说道，“牛头煲！选用的是皮肉光嫩的小牛头，用豆豉、葱姜等佐料精心烹制，煮熟后拌上盐巴、酥油、花椒和酸橘，再装入陶瓶，埋进火塘里慢慢烘烤。”

听到这里，叶清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口中仿佛已经充满了咸香而不腻的滋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可是……真的是牛……肉吗？” 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要知道，大唐律例严禁宰杀耕牛和战马，即使是私自宰杀自家圈养的牛，也要面临一年的苦役。整个京城，恐怕没有哪家店铺敢明目张胆地贩卖牛肉。

“不信，咱们去看看便知。” 李策嘴角微扬，率先迈开了步子。

叶清顿时觉得手中的酱肘子索然无味，也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她紧紧地跟在李策身后，脚步越来越快，生怕去晚了就错过了这难得的美食。

她还记得小时候，兄长们外出游猎，曾捡到一头从山崖上跌落摔死的野牛，便砍下牛腿带回家，炖了一大锅肉。

那鲜美的滋味，即使在梦中回想起来，都会让她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叶清迫不及待的背影，李策心中暗暗庆幸，却又隐隐担忧。

他发现，想要骗走她的方法实在太简单了，这个秘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醉仙楼内，胡姬的舞蹈果然美艳动人，牛肉细腻而富有嚼劲儿，葡萄酒则是李策从李璟府邸偷偷带来的，甘甜爽口。

李策一边殷勤地为叶清夹菜，一边欣赏她专注地观看胡姬舞的模样。

“要不然这样吧，” 酒足饭饱之后，叶清终于想起了正事，“你吃完不结账就走，我站在门口骂你抠门，咱们这架就算吵完了。”

她向来出手阔绰，最讨厌抠门的男人。

“恐怕不行，” 李策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淡淡地说道，“账已经结过了。”

“什么时候结的啊？” 叶清皱起眉头，懊恼地说道，都怪她刚才看胡姬舞看得太入迷了，竟然没注意到李策什么时候结了账。

“那这样，” 叶清又想出了一个主意，“咱们离开包厢之后，我去调戏大堂里的公子哥，你嫌我行为浪荡，咱们再大吵一架。”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也不怕更坏一点。

她还记得，当初傅明烛曾嫌她穿得太暴露，领口开得太低，她不肯改，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如今，终于没有人管她穿什么了，她可以自由发挥了。

他们所处的包厢位于二楼，透过轻盈飘逸的隔帘，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堂里坐着几个谈天说地的年轻人。

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相貌格外俊朗。

“是谁啊？” 李策顺着叶清的目光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长得这么丑，有什么好调戏的？”

叶清顿时撇了撇嘴，对李策的审美表示不敢苟同。

“才不丑呢！” 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遥指那位最好看的少年郎，笑着说道，“那位是严从铮严公子，我认识。”

既然认识，调戏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策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顿时燃起熊熊的火焰。

要怎么调戏？难道要用膝盖抵在墙上，来个霸道壁咚吗？

或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严从铮忽然抬起头，正好与李策的视线相遇。

他身材结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五官却带着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更显得他俊逸潇洒，神采奕奕。

看到李策，严从铮微微一愣，当他注意到一旁的叶清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地向叶清敬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贵公子的风范。

“严指挥使。” 李策收回目光，缓缓地说道。

“是啊，” 叶清点了点头，证实了李策的猜测，“禁军左威卫指挥使。”

户部侍郎出身科举，儿子却投身军旅，这在朝廷中也算是一件颇为怪异的事情。严家人对外解释说，严从铮不喜读书，所以才选择了从军。

但是，如果不喜欢读书，他身上那股浓浓的书卷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微醺的叶清走出醉仙楼时，严从铮的朋友们已经先行离去。

他独自一人坐在店外的石阶上，在灯笼的映照下，身影显得有些摇晃。他一只手按在阶梯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一个酒坛上，从背后看去，显得有些孤寂，又带着一丝放荡不羁。

听到身后的动静，严从铮缓缓起身，先是向李策施了一礼，然后才同叶清打招呼。

“那个……”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严从铮的眼睛有些发红，“之前那件事，我想向叶小姐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