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箭穿铁叶

叶长庚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弓，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落在叶清身上。

此刻，他们正身处万众瞩目之下，皇帝高坐丹凤门楼，文武百官肃立左右，长安城的百姓翘首以盼。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真要听从一个女子的安排，当众换弓？

这岂不是显得他毫无主见，颜面扫地？

他内心挣扎，犹豫不决。身后的禁军却不耐烦地催促道：“叶公子，你到底射不射？圣上已经亲临丹凤门，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叶长庚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内心的烦躁。他转过身，对着禁军拱手道：“这位将军稍安勿躁，容我更换一把弓。”

放置弓箭的木架就摆在不远处，上面陈列着十几把各式各样的弓，供他挑选。箭筒里也插满了箭矢，任他取用。

叶长庚神情专注，一把一把地仔细挑选，仿佛在挑选决定命运的宝物。最终，他选定了一把弓，重新站回箭台之上。

罢了，罢了，听妹妹的又如何？她是他唯一的妹妹，若是惹她生气，还不得他自己去哄？

禁军手持着鲜红的令旗，在箭台上用力挥动。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响彻云霄。

丹凤门城楼之上，禁军统领阎季德躬身请示皇帝，随后，他引领着文武百官，以及前来大唐朝觐的各国使节，缓缓走到城楼的栏杆前。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城楼上的令旗随之舞动，箭台上的禁军见状，也举起令旗，遥相呼应。

“开始吧。”禁军面无表情地对叶长庚说道。

原本喧闹嘈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箭台之下，叶清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长庚的每一个动作。四石弓的分量极重，叶长庚费力地拉开弓弦，眯起眼睛，瞄准远处悬挂的柳叶。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城楼之上的皇帝，也在注视着叶长庚，他的目光扫过御街，扫过激动万分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这里是他的长安城。

能够有机会与百姓相见，真好。

箭矢，离弦而出。

四石弓的威力，加上无羽箭的特性，使得箭矢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划破空气。众人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御街上空回荡。

那声音极其尖利，仿佛要刺破耳膜，但却又转瞬即逝，戛然而止。

数万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远处的箭靶之上。

只见一根箭矢，稳稳地停留在箭靶之上，箭头精准地穿透了柳叶，箭身静止不动。

“射中了！”

叶清激动地高举双手，与欢声雷动的百姓们一起，用力鼓掌，大声欢呼。

李策站在叶清身旁，听着这欢快悦耳的欢呼声，心中也激动不已。

四石弓，无羽箭，果然是唯快不破！

谁说叶清行事鲁莽，考虑不周？她对弓箭的了解，以及对兄长的信任，都令人钦佩。

还有叶长庚，他又是如何克服无羽箭的飞行不稳，做到百步穿杨的呢？

李策静静地站在那里，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

“射中了！”

百姓们激动万分，但很快，他们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没有掉下来？”

“那柳叶，怎么可能挂住箭矢？”

“快去看看！”

很快，有禁军上前查看情况，他们疑惑地看着柳枝，又抬头望向远处的丹凤楼，满头雾水，小心翼翼地将柳枝取了下来。

“清道！清道！”禁军手捧着柳枝和箭矢，一路小跑，向丹凤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按照原定的计划，本应将柳枝呈给陛下过目，但如今箭矢也一同射穿了柳叶，只能一并呈上。

皇帝早已等候多时，心中略有些焦急。

“快让朕看看！”

他的目光，迅速落在了禁军手中的柳枝之上，眼神瞬间凝固，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那片柳叶，被箭矢从中间精准地洞穿，箭头的直径很小，勉强能够刺破叶心。但是，翻卷的碎叶却紧紧地裹住了箭杆，这说明，这片柳叶的质地，绝非寻常。

铁的？还是青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文武大臣都在身旁，各国使节也环绕四周，皇帝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镇定。他笑着说道：“铁叶亦可穿过，又何惧战甲盾牌？此乃瑞兆！是我大唐无惧兵戈的瑞兆啊！”

文武百官闻言，立刻呼啦啦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万岁。

前来观看箭射柳叶的各国使节，更是啧啧称奇，他们纷纷上前触摸那片被射穿的柳叶，惊叹不已，对大唐的强盛赞不绝口。

皇帝扬声道：“传叶家那小子过来吧。”

叶长庚正呆呆地站在箭台之上，百姓们都在欢呼雀跃，他也不好发作，但时不时地看向叶清的眼神，却充满了疑问：“这到底是谁干的？谁要这样坑害我？”

好在，皇帝的旨意及时赶到，命他登上丹凤楼，前去见驾。

禁军蜂拥而至，没收了他的兵器，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他的全身，确认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之后，才将他引到了皇帝面前。

叶长庚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皇帝面带微笑，说道：“如今刘卿，该相信你的确是无心之举了吧。”

“回禀圣上，草民真的是无心。”叶长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刘砚，又继续说道：“以后就不要再自称‘草民’了，国无将不安，朕听说你已经在兵部挂名，你是真心想要去军中效力吗？”

“真心！”叶长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皇帝沉声道：“好，朕命你跟随李珑，从翊麾校尉做起，到军中为国尽忠，你意下如何？”

叶长庚这才敢抬起头来。

“圣上，”他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这是散官吧？是几品啊？”

一旁的言官见状，立刻厉声斥责道：“叶长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无礼！微臣要弹劾叶长庚大不敬之罪！”

叶长庚吓得立刻缩回了头，神情如同见鬼一般惊恐。

皇帝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带着一众人等，离开了丹凤楼。

御街上的百姓们，也渐渐散去。

众人一边议论着叶长庚箭穿铁柳叶的神奇箭术，一边意犹未尽地一步三回头。叶清等不到哥哥回来，便转过身，对着李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走吧，”她开心地说道，“为了感谢你提供的消息，我请你去吃烤羊腿。”

李策含笑点头，叶清却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李策的嘴唇。

“你流鼻血了。”她的手指上，沾染着一滴鲜红的血迹。

很快，李策的鼻血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他连忙用手帕捂住鼻子，同时抬起一只手，阻止叶清继续靠近。

“我没事，我没事。”

他一边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一边渐渐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