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孽缘起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572更新时间:25/05/29 23:04:12
“微臣要弹劾宰相傅谦,他教子无方,纵容其子在婚前做出苟且之事,此举简直是败坏伦理纲常!”
“微臣也要弹劾宰相傅谦,他德行败坏,他的儿子做出如此丑事,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身居高位?”
“微臣弹劾宰相傅谦,他言而无信,背弃道义……”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激愤,言官们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历数着宰相傅谦的罪状,唾沫横飞,仿佛要把整个金銮殿都淹没。他们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耳欲聋,让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昨天还被众星捧月、清正廉洁的宰相,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不堪重用的奸臣佞臣,这戏剧性的转变,让皇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有些茫然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宰相,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
“臣有罪。”
面对如潮般的弹劾,宰相傅谦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笏板,跪倒在地,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神色坦然,语气平静地将昨天傅明烛所犯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皇帝禀告。
皇帝已过天命之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心性也变得平和了许多。他身穿绣着黑色龙纹的朝服,显得威严庄重。他那双剑眉,如同两把锋利的宝剑,斜插入鬓,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在思考朝政时,他的眼中会闪过一道精光,锐利而深邃,让人不敢直视。但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皮总是微微耷拉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傅谦说完,便主动请辞,请求皇帝削去他的官职,没收家产,让他带着一家老小返回故乡,闭门思过,以赎其罪。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真的削官,未免有些过于严厉了。
皇帝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官员,沉声问道:“朕怎么没有看到秦落晖?他现在何处?”
秦落晖,便是昨天秦白薇的父亲,现任吏部员外郎。
“回禀陛下,”一位官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秦员外郎自知教女无方,无颜面圣,此刻正跪在宫殿之外,等候陛下的发落。”
傅家教子无方,秦家教女无德,两家的事情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成为了京城士大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让整个朝廷蒙羞。现在,如何给这件事定性,就看皇帝陛下的态度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沉声问道:“朕还听说……这件事,似乎与九皇子有关?”
朝臣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最终,还是有一位胆大的官员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陛下,据传昨日傅明烛与秦小姐在郊外私会,是九皇子暗中指使手下,将他们的马车抬到了御街之上,这才……”
这才使得这桩丑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让宰相府颜面扫地,也让整个朝廷都跟着丢脸。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贴身太监,沉声问道:“小九怎么突然回京了?”
太监略作思索,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今天是顺嫔娘娘的生辰。”
顺嫔,正是九皇子的生母。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顺嫔的生辰,甚至对这个儿子,也感到有些陌生。
他微微眯起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宣他进殿。看来这个教子无方的罪名,朕也要承担一份了。”
“陛下息怒!”
朝臣们闻言,顿时惊慌失措,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劝谏。原本就跪了许久的宰相傅谦,也趁机偷偷地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双腿。
没过多久,九皇子李策便来到了金銮殿上。
他身穿一袭青色的便服,为了表示对皇帝的尊重,衣服的前胸和后背都绣着精致的龙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的革带,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装饰,显得朴素而低调。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白玉。那白玉质地温润,色泽纯净,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鹿,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李策的容貌十分俊美,五官精致如画,宛如精雕细琢而成。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身形也有些单薄,似乎是久病缠身,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如同皎洁的月光般清冷孤傲,又如同即将崩塌的玉山般脆弱易碎,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九皇子李策,字慎思,年方二十,生母为顺嫔。
皇族起名,向来喜欢使用一些生僻的字眼,一方面是为了彰显皇家的尊贵与不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将来立储登基之后,臣民们在行文时避讳。
而李策的名字,却显得十分普通,由此可见,他在皇帝的心中,地位并不重要。
或许在为他赐名的时候,皇帝就从未想过要立他为储君。
这也难怪皇帝会如此轻视他。
当年皇陵发生地动,司天台夜观星象,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勾星出现在房、心二宿之间,预示着阴阳失调,气数紊乱,因此才会引发地动。
为了稳定天地之气,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帝舍弃一位皇子,将其送入皇陵之中,以纯阳之气来抵消阴气。
送谁去呢?
皇帝膝下已经有了八个儿子,其中有几个聪明伶俐,深得他的喜爱;有几个孝顺懂事,让他感到欣慰。只有那么两个,他稍微有些不喜欢,可偏偏他们的母族势力强大,皇帝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李策,恰好在那时出生,尚未满月。皇帝思来想去,干脆就把他送去皇陵吧。
因此,在李策周岁时,皇帝为他赐名,自然也不会赐予他太过显赫的名字。
二十年来,李策很少有机会回到京城。即便偶尔回来,宫里的人也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晦气,纷纷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什么不祥之气。
再加上李策自幼体弱多病,皮肤苍白,身形消瘦,京城中便有传言说,九皇子乃是墓中活死人,身贱不祥,会给人们带来厄运。
如今李策站在金銮殿上,朝臣们才注意到,这个曾经被他们忽视的皇子,已经长大了。皇帝也才真正正眼看了看他。
“嗯,不错,虽然体弱多病,但模样倒是长得不错,有几分像朕年轻的时候。”皇帝心中暗自想道。
李策跪倒在地后,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一位言官见状,立刻跳出来指责道:“微臣要弹劾九皇子李策,殿前失仪,有损皇家威严!”
皇帝闻言,不悦地瞥了那位言官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小题大做。
“是生病了吗?”皇帝语气缓和地问道。
“回禀父皇,”李策勉强止住咳嗽,虚弱地说道,“儿臣自幼体弱多病,沉疴难愈,今日在殿前失仪,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听了,更加不悦地瞪了那位言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朕的儿子是生病了,不是故意不顾礼仪,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那位言官见状,连忙抱着笏板退了回去,不敢再多说什么。皇帝这才转过头,继续问道:
“朕听说,是你让人把傅家的马车抬到御街上的?”
“儿臣没有,”李策毫不犹豫地否认道,“儿臣只是恰巧经过御街,看到那里围了许多人,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个热闹而已。至于把马车抬到御街上的,儿臣并不知情,想必是有人冒用了儿臣的名号。”
他说话时神情真诚,语气坦荡,一双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他光明磊落,不忍心过多责怪。
皇帝问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等待着朝臣们开口。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朝臣站出来为九皇子辩解,称此事疑点重重,应该彻查此事,将冒用九皇子名号的幕后黑手抓出来,还九皇子一个清白。
“即便如此——”皇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朕也得罚你。堂堂皇子,怎么能像寻常百姓那样,热衷于凑热闹看大戏呢?你难道忘了皇家的体统吗?”
李策闻言,连忙再次跪倒在地,请罪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退朝,跪在殿外的秦员外郎恐怕就要中暑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