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夫人好香

　　饱经风霜的城墙，默默伫立在郓城之外，无声地诉说着昔日战火的残酷。斑驳的痕迹，是刀光剑影的记忆，也是岁月流逝的见证。

　　城墙根下，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娃，身着粗布麻衣，头顶扎着两个松垮的小髻，圆圆的小脸蛋虽略显稚嫩，却已初具甜美轮廓。她背着一个补丁摞补丁的小布包，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地上，小手托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或许是瞧见她孤身一人，又在此处蹲守良久，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妇，早已盯上小溪逐许久。她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小溪逐靠近。

　　“小女娃，你家里的大人呢？”

　　老妇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看似关切地问道。然而，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显然是担心被人撞破她的龌龊心思。

　　小溪逐抬起头，用清澈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老妇。她早已看穿了老妇的不怀好意，但却丝毫不惧，反而奶声奶气地说道：“老婆婆，我劝你最好别打我的主意呦！我娘亲让我在这里等她，那边的几位叔叔都看到了的。”

　　说着，小溪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指向不远处。而那几人也恰好朝着她们这边望来。

　　老妇见自己的心思被当场戳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原本还想强行将小溪逐掳走，但当她看清小溪逐所指的那几位“叔叔”后，脸色瞬间大变，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干巴巴地说道：“哎呦，你这孩子，婆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老妇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溪逐见老妇被吓走，这才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她口中的“叔叔”，其实就是不远处城门口站岗的几名官兵。有他们震慑，那老妇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小溪逐所说的等待娘亲，也只不过是她随口编造的谎言罢了。她独自一人来到郓城，此刻蹲在这里，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一下午的观察，让她意识到，郓城与她以前生活的小村庄截然不同。

　　没有户籍，身无分文，她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若是进了城，恐怕只能沦为街头的乞丐，到时候，温饱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了。

　　“唉！姥姥，您一定要在天上保佑我呀！”小溪逐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小手托着脸颊，愁眉苦脸地望着地面。突然，一双绣着白色珍珠的精致绣鞋，映入了她的眼帘。

　　好漂亮的绣鞋！肯定价值不菲吧！

　　小溪逐心中暗想着，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好奇地向上望去。只见绣鞋的主人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还不嫌弃地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声问道：“小家伙，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溪逐愣住了，呆呆地摇了摇头。

　　不曾见过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夫人。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或许，她的娘亲也如眼前的这位夫人一般，温柔美丽吧！

　　姥姥说过，她长得很像她的娘亲，那她的娘亲肯定也生得十分好看，肯定就像眼前的这位漂亮夫人一样，既温柔又美丽。

　　小溪逐愣愣地想着，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娘亲……”

　　这声“娘亲”，让原本打算放下几锭碎银便转身离开的女子，顿时愣在了原地。她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触动。她朝着小溪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语气温柔地叮嘱道：“小家伙，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还是早些去找你的家人吧！”

　　说完，她便起身欲走。却不料，一转身，她发现小溪逐竟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她低下头，轻声问道。

　　见漂亮夫人看向自己，小溪逐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声音细若蚊蝇地问道：“夫人，我可以跟着您走吗？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知为何，她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漂亮夫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

　　生怕夫人不答应，她连忙补充道：“夫人，我很能干的！手脚麻利，人也机灵，会洗衣做饭，挑水劈柴，什么都会做！我可以给您当丫鬟，我不要工钱，只要您管我吃住就好。”

　　这是姥姥以前教她的。姥姥说，像她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只有勤快能干，才能有口饭吃。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女子并没有拂开她的手，反而笑着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问道。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小溪逐摇了摇头：“不怕！我知道夫人不是坏人！方才夫人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其实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您一样，但又想不起来。或许，是在梦里见过吧！但我记不清了。”

　　小溪逐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位夫人十分眼熟，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小嘴倒是挺甜的，真是个小机灵鬼！”

　　女子莞尔一笑。她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牵起小溪逐拉着她衣角的小手，语气郑重地自我介绍道：“小家伙，我姓裴，以后你就叫我裴姨吧！”

　　“夫人……您这是答应让我跟着您了吗？”小溪逐有些不敢相信，这位漂亮夫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答应收留自己了。她满怀紧张和期待地望着裴夫人，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裴夫人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溪逐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连忙回答道：“裴姨，我叫溪逐！村里的先生爷爷说，溪是溪水的溪，逐是随波逐流的逐！”

　　“随波逐流的逐？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裴夫人有些疑惑。

　　“因为我是姥姥在溪水中捡到的！先生说，取这个名字，是让我永远不要忘记姥姥的恩情！我当然没有忘记！可是，姥姥在半年前去世了！村里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把姥姥的房子给占了！我没有地方住了，所以才出来找你们的。”小溪逐天真烂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