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醋意萌生

　　慕容近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此刻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处的一抹寒意。
　　莫北煜素来是那种直来直往的性子，从不屑于玩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机，直接开口道：“臣想求见太子妃，还望殿下能够恩准。”
　　事实上，以莫北煜的身份，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找她，但那样做，无疑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非议，他不愿让她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困扰。
　　“不允！”慕容近语气冰冷地拒绝了他。
　　“殿下，臣明日便要启程返回边境了，只想亲口与她道一声珍重，就此作别。此生，臣与太子妃之间，只会是君臣之义，再无其他。”
　　除了君臣之名，你其他的念头，想都不要想！
　　慕容近面若冰霜，浑身散发着寒气，从他身旁径直绕过，气得几乎咬碎了牙根。走出两步之后，他又骤然停下了脚步，压低声音道：“你若能如实回答本宫一个问题，本宫便破例恩准你与她相见。”
　　莫北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拱手道：“殿下请问，臣定当知无不言。”
　　慕容近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他，语气也变得低沉了几分：“你们相识，有多久了？”
　　莫北煜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沉吟了片刻，才如实回答道：“待到来年开春之后，便整整满八年了。”
　　八年……
　　慕容近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但他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悦，继续问道：“何时相见？”
　　“就今日。”莫北煜回答的十分坚定。
　　……
　　今日早朝过后，太子妃便派遣宫人，将七王妃楚千幻接到了东宫。此刻，两人正和望月、青鸟几个人一起，在凤梧苑的小厨房里，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梅花糕的各种做法。
　　原本，阿照是打算跟着学酿酒的，无奈凤栖苑里根本没有酿酒所需的器具，准备起来太过麻烦，便只好暂时作罢了。
　　此刻，她们两人正满怀期待地守在热气腾腾的蒸笼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梅花糕的出炉。而望月、青鸟几个丫鬟，早已得了吩咐，与七王妃带来的婢女们一起，静静地守候在外面。
　　“皇嫂，千幻想恳求你帮一个忙。”
　　阿照轻轻掀开蒸笼的一角，头也没回，只是语气温和地问道：“我想先听听是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而为。”
　　楚千幻略显不安地扯了扯衣袖，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忐忑之色，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说道：“千幻……千幻想离开七王府。”
　　听闻此言，阿照倒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蒸笼，神情严肃地望着她，语气凝重地说道：“你应该清楚，在这普天之下，无论哪个国家，皇族中人向来只有丧偶，绝无和离的先例。”
　　皇家最为看重的便是颜面，皇家子嗣的女人，哪怕是被抛弃，也只能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孤寂一生。
　　阿照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颈间那难以遮掩的青紫痕迹，心中已然了然，看来昨日她回到王府之后，慕容博定然是勃然大怒，对她施加了暴行。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夫妻之事，阿照纵然再想多管闲事，也十分清楚这里是北燕，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对不起，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阿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了，尤其是在皇族之中的女子，更是身不由己，命运多舛。
　　楚千幻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并没有强求。
　　“谢谢皇嫂，千幻明白了。”
　　阿照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诺大的北燕皇都之中，难得有一个姑娘能与自己如此投缘，“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看看梅花糕蒸好了没有。”
　　楚千幻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正要伸手去帮忙抬起蒸笼盖子的时候，阿照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面色柔和地望着她。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阿照语气坚定。
　　楚千幻微微一怔，随即紧紧地握了握她悄无声息地放在自己掌心的东西，眼眶瞬间湿润，泪眼朦胧，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笑着说道：“皇嫂，明年我给你带封地的百花酿过来吧！那酒一点也不辛辣，皇嫂肯定会喜欢的。”
　　阿照缓缓收回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应允道。
　　“好，明年我便等着你的百花酿。”
　　楚千幻也跟着笑了，眼中的雾气最终还是凝聚成了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若非是被伤到了极致，心灰意冷，谁又舍得离开自己心中所爱之人呢！
　　多年前的楚家大小姐，英姿飒爽，也曾是一个不拘小节、无忧无虑的明媚女子。可如今的她，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感情，然而换回来的，却只有满眼的忧伤和无尽的失望。
　　当年已故大将军楚狂的爱女楚千幻，倾心爱慕着当时的七皇子慕容博，这件事闹得整个皇城人尽皆知，成为了一时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最终，佳人得偿所愿，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七王妃，偏偏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她所爱慕之人，心中却早已心有所属，爱上了别人。
　　这世间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心爱之人的冷漠和伤害，让那颗原本满怀爱慕的心，一遍又一遍地被伤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再坚强的心，也会感到疼痛的。
　　临近午时，楚千幻心想着慕容博也该回府了，便主动提出了告辞。阿照本想留她用过午膳再走，但触及到她眼底还残存着的一丝希望，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香儿用食盒装了一些新出炉的梅花糕，让她带回去品尝，并亲自一路将她送到了东宫门口。
　　“起风了，皇嫂快些进去吧！”楚千幻上了前来接她的软轿，掀起轿帘，对着阿照挥手告别。
　　望着渐行渐远的软轿，阿照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旁的青鸟轻声提醒道：“娘娘，殿下回来了。”
　　她这才抬起头，发现慕容近正从中宫的方向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大将军莫北煜。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微微斜视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径直走了过去，只有莫北煜停在了她的面前。
　　“臣，参见太子妃。”莫北煜的声音浑厚有力。
　　“莫北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阿照客气地虚扶了他一把，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四周。
　　望月见状，心领神会地拉了拉青鸟的衣袖，默默地带着其余的宫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留下空间给他们二人。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阿照这才开口问道：“煜大哥是要走了吗？”
　　按照北燕的规矩，武将不得长期滞留在都城，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嗯，此次前来，是特意过来看看你，与你道别的。”莫北煜那硬朗英气的眉眼，在望着她的时候，永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我在将军府留下了可靠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便派人去找他们，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