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潇潇仗义

宫婢们窃窃私语，以为云良娣在落井下石，谁知她酒足饭饱后，竟吩咐道：“天牢阴冷潮湿，太子妃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定然难以忍受。你们设法送几床厚实的棉被过去，别冻坏了她。”
　　“啊？良娣您是想帮太子妃脱困吗？”一个奴才胆战心惊地问出口，换来的却是云潇潇怒气冲冲的一脚，娇喝道：“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多嘴！”
　　云潇潇虽性格飞扬跋扈，言辞犀利刻薄，但她爹从小就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让她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骨子里还是一个心怀善良的姑娘。她觊觎太子妃的位置不假，也想过取而代之，但这种落井下石的卑劣行径，她断然不屑为之。
　　再说天牢之中。
　　阿照看着狱卒送进来的两床崭新的棉被，不禁疑惑道：“这次又是哪位好心人送来的？”
　　虽说太子妃如今沦为阶下囚，但狱卒们依旧不敢怠慢，恭敬地低头回答：“回娘娘，是东宫的云良娣送来的。”
　　“云潇潇……”她还以为这位会落井下石，没想到竟会雪中送炭。
　　阿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转头看向皇后和太子派人送来的各种慰问品，不由得轻叹一声。原本冰冷坚硬的床板，如今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舒适柔软。
　　恐怕整个天牢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舒适的囚犯了。
　　时光荏苒，几日匆匆而过，帝姬被杀一案依旧扑朔迷离，毫无进展。所有的人证物证，仍然直指太子妃，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朝阳殿内，北燕帝面色阴沉地扫视着眼前如山的奏折，无一不是请求严惩太子妃的。想到方才在殿外哭闹不休的淑妃，他顿感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
　　爱女惨死，他同样悲痛万分。然而，东宫这潭浑水，矛头直指太子妃，甚至隐隐有指向盛凉的趋势，这让他不得不深思，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以他堂堂北燕帝姬的性命为棋子，布下如此歹毒的陷阱？
　　用北燕帝姬的性命，来陷害一位和亲的太子妃，这般愚蠢至极的手段，想必出自后宅妇人之手。
　　看来，此事当真与东宫脱不了干系。
　　“高裘，此事你如何看待？”
　　被点名的高公公连忙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北燕帝的神色，见陛下脸色平静如常，只是略显疲惫，这才谨慎地说道：“回陛下，奴才不敢妄言。只是太子妃乃是陛下您与盛凉先帝共同钦点，品行端庄高洁，必不会忘记肩负两国联姻的重任，杀害帝姬一事，恐怕另有隐情。”
　　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太子妃，实则是在恭维北燕帝圣明。
　　“如此说来，若太子妃的罪名被落实，岂不是打了朕的脸面？”
　　北燕帝一生励精图治，自然不希望在后世史书上，留下一个昏庸无能、错信奸佞的污点。因此，太子妃一事，若最终无法洗脱嫌疑，为了自己百年之后的英名，北燕帝都绝不能袖手旁观。
　　高裘心知肚明帝王的心思，却不动声色地低头站在一旁，这是身为帝王身边奴才的必备素养。
　　再说天牢里。
　　陆齐奉太子之命，前来向太子妃禀告外界的调查进展。他刚走进牢房，便看见阿照正蹲在炭火盆边，专心致志地烤着番薯，头也不抬地问道：“要不要尝一个？”
　　陆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狱卒却早已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接过太子妃递来的烤番薯，眉开眼笑地说道：“谢娘娘赏赐！”
　　阿照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用长钳指了指炭盆旁烤好的几个番薯，吩咐道：“把那些也一并拿走吧。”
　　狱卒听话地扯起衣摆，小心翼翼地兜住热气腾腾的番薯，起身时才想起陆齐的存在，连忙禀报道：“娘娘，陆齐陆大人来了。”说完，便喜滋滋地兜着番薯离开了。
　　这太子妃，竟然悠闲地在天牢里烤番薯？
　　陆齐站在铁门外，看着离去的狱卒，又看了看依旧坐在矮凳上烤番薯的太子妃，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问道：“……娘娘在此住的可还习惯？”
　　阿照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用钳子轻轻翻动着炭盆边缘的番薯，火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听到陆齐的问候，她过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与不好，陆大人难道没有亲眼所见吗？”
　　陆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拢起衣摆也蹲了下去。
　　阿照夹起一个烤好的番薯，放在他面前，轻声问道：“本宫凤栖苑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陆齐望着眼前的烤番薯，犹豫了一下，刚想伸手去拿，便听到了她的问话，动作微微一顿，才回答道：“除了一个名叫李二的比较冲动之外，其他人倒还算冷静。对了，娘娘身边那个名叫青鸟的丫头，现在每日都蹲在凤栖苑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娘娘回去，都快变成一座望妻石了。”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烤番薯，剥开皮，大口地啃了起来。
　　阿照眼角微微瞥了他一眼，变成望妻石就有些夸张了，不过以她对青鸟的了解，那丫头恐怕是真的每日都守在门口了。
　　“娘娘难道不想问问羲和帝姬的案子，调查得如何了吗？”
　　阿照放下钳子，冷笑一声：“此事何须多问？”
　　“……呃，也是。”陆齐突然觉得手中的番薯索然无味。太子妃这三个字，足以表达她对他们能力的质疑和轻蔑。也是，调查了这么多天，除了依旧指向凤栖苑的线索之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所以，又何须多问呢？若是有新的线索，太子妃也不至于还待在这里烤番薯了。
　　“陆大人，你回去告诉太子，裴辛想要面见皇上，麻烦他将所有指向凤栖苑的人证物证都准备好。这桩案子，本宫要亲自翻案。”
　　陆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阶下囚，主动要求给自己翻案的。他默默地放下啃得只剩一张皮的番薯，突然想起太子还在外面等着，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