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谁是棋子

　　他让所有人误以为，东宫中馈大权掌握在云良娣手中，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个中缘由，阿照并不想深究。常言道，难得糊涂，知道太多反而容易招致祸端。
　　既然已经弄清了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阿照便不再多问，只是淡淡吩咐道：“账册都拿回去吧。以后，每月初一和月末，象征性地到我的凤栖苑走一趟即可。往常在云良娣那里如何挂名的，以后在我这里也照旧。”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应了一声“是”，便抱着账册，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凤栖苑。
　　一离开凤栖苑，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子的苍岚苑。
　　待众人散去，阿照拢了拢手中的汤婆子，看似随意地走到苏嬷嬷身旁，轻声道：“嬷嬷以后若是给盛凉写信，提前知会我一声。”
　　苏嬷嬷心头一凛，生怕太子妃误会，连忙解释道：“娘娘，老奴只是担心北燕之人欺娘娘孤身无援，所以才……”
　　“我知道，但嬷嬷以后还是不要擅作主张了。”阿照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转向墙角的枯木，语气骤然转冷：“嬷嬷，你希望我活下去吗？”
　　苏嬷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魂飞魄散，几乎要跪倒在地，阿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老奴不明白娘娘此话何意？”
　　阿照用帕子擦拭着方才不小心沾在手背上的胭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嬷嬷也算是盛凉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我不信嬷嬷猜不到太后下一步棋，想落在何处。可嬷嬷有没有想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太后的棋局得逞，我成了弃子，青鸟和红妆她们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嬷嬷当真以为，北燕会放过她们？又或是盛凉会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千里迢迢地跑到北燕来要人？”
　　不，绝不可能。
　　不仅不会，到那时，恐怕还会有一道秘密旨意，将她们全部处死。
　　作为太后身边的老人，这一点苏嬷嬷心知肚明。
　　当初离开盛凉时，她就接到了太后的密令，让她等太子妃成功代嫁到北燕之后，设法帮助她赢得太子的独宠，目的就是想借东宫其他女人之手除掉她。毕竟，宫闱之中的尔虞我诈，可以掩盖一切真相。
　　如此一来，即使日后代嫁之事在两国之间败露，也能死无对证。
　　可苏嬷嬷心里也清楚，和亲公主一旦出了事，她们这些陪嫁的奴才，绝无可能活着返回盛凉。
　　而唯一能保命的，就是等到太子妃诞下子嗣之后再动手，那样，即使她死了，伺候她的婢女奴才们也能继续服侍小主子，得以苟延残喘。
　　可惜，她和太后都失算了，她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都在太子妃的掌控之中。
　　“娘娘，老奴自然是希望娘娘能活下去，长命百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了这么久，苏嬷嬷又怎能真的狠下心肠？
　　“可嬷嬷身不由己，不是吗？”
　　闻言，苏嬷嬷沉默着，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确实心软了，可比起太子妃，她更想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地从中斡旋。
　　阿照收回手，倚靠在门旁，目光望向不远处正在雪地里与李二嬉戏的青鸟，低声道：“青鸟一直将嬷嬷当成亲人一般尊敬，若是她知道你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会高兴吗？”
　　苏嬷嬷猛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她，瞳孔骤然放大。
　　这是苏嬷嬷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就连她的主子，盛凉的太后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何太子妃会知晓？
　　苏嬷嬷眼中充满了惊恐，身形摇摇欲坠，颤声道：“娘娘是如何得知，青鸟是老奴的女儿的？”
　　“猜的。”阿照脸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嬷嬷对青鸟和望月她们，虽都一视同仁，却又有所不同。直到有一次，李二无意中说了一句青鸟长得像嬷嬷，我才开始留意，发现嬷嬷看向青鸟的目光里，带着一抹看别人时没有的怜爱。”
　　“仅仅凭着这些，娘娘就能断定？”
　　阿照摇了摇头：“本来只是怀疑，或许你们是姑侄关系。不过，嬷嬷方才慌乱之中自乱阵脚，倒是自己说了出来。”
　　青鸟竟然是苏嬷嬷的女儿，这件事，阿照也感到有些意外。
　　苏嬷嬷意识到是自己不打自招，顿时面色惨白，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隐瞒了十六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最大的秘密，竟然会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套出来。
　　“娘娘想知道什么，老奴都可以如实相告，只求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那孩子。”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和苦衷，阿照不会追问，弯腰将苏嬷嬷重新扶了起来，语气依旧淡漠：“我只想知道，太后安排在我身边的另一个人是谁？”
　　盛凉太后为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那个所谓的霄王，当真是煞费苦心。
　　闻言，苏嬷嬷却是一脸疑惑地望向她，不解地问道：“太后还安排了其他人在娘娘身边吗？”
　　“看来太后连嬷嬷都瞒着了。”
　　看到苏嬷嬷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阿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此看来，苏嬷嬷也算不上是盛凉太后的心腹，否则也不会瞒着她另安排了人手。
　　“娘娘，若太后真的另安排了人在娘娘身边潜伏，等待伺机下手，那人必定就在青鸟她们几个之中。”想到那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人，苏嬷嬷心中不禁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