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宫心暗涌

　　人心之欲，如无底之渊，难以填满，或许当真会上瘾吧！
　　慕容近深邃如夜的眼眸，在昏暗中，略带审视地扫了她一眼。他伸出修长的手，从床头拿起她的大氅，毫不犹豫地披在自己身上，随后便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仿佛进入了冥想的世界。
　　若非今日一早需前往中宫请安，他实不愿在此与这女人枯坐一夜。
　　冬日时光总是短暂，黑夜漫长。慕容近闭目假寐，一夜无眠；阿照亦睁大双眼，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缓缓褪下那件属于她的大氅，起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阿照顿感倦意袭来，待他身影消失，便迫不及待地换下那身沉重的夜行衣，正欲补眠片刻，却突闻有嬷嬷奉命前来索取红帕。阿照一时未解其意，待反应过来，方才恍然大悟，连忙慌乱地摸出一块锦帕，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其上，伪造痕迹。
　　慕容近昨夜突至，一来是想试探她是否为闯星阁之人，二来，应是为了这事吧。
　　阿照刚将那染血的锦帕匆忙塞回被中，苏嬷嬷便叩门而入。见她面容憔悴，眼眸布满血丝，便心知昨夜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美人如玉，北燕太子终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娘娘，中宫的嬷嬷前来索要红帕了。”苏嬷嬷轻声说道。
　　阿照闻言，面颊微红，并未作声，仅抬手指了指被褥。不料，她伸出的手指，恰好是被咬破的那根。
　　这下，可就露馅了。
　　苏嬷嬷见状，先是一愣，仔细观察后，发现她除了面色略显疲惫外，身姿体态并无经历男女之事后的痕迹，瞬间明白了这红帕的来龙去脉。
　　阿照察觉到苏嬷嬷已然看穿，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
　　“娘娘稍待，奴婢这就让青鸟与崔瑶进来伺候您梳洗打扮，稍后您还要与太子一同前往中宫请安。”苏嬷嬷语毕，拾起那块染血的锦帕，低头细细端详，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小心翼翼地倾倒了几滴液体在红帕之上。
　　“嬷嬷在上面加了什么？”阿照见状，眉头微蹙，好奇问道。
　　苏嬷嬷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们盛凉特有的折木草熬制的汁液，素有安神助眠之效。奴婢年事已高，夜间难眠，便常随身携带一些。只是这味道略微刺鼻，带着一丝腥味。”
　　她并未点破，也未将话说透，但阿照瞬间领会了嬷嬷的用意，她是在帮自己掩盖真相。
　　能在深宫中熬成嬷嬷的人，自然能一眼辨别出红帕的真伪。而苏嬷嬷同样也是在宫中历经风雨之人，自然懂得如何才能瞒天过海，不露破绽。
　　“多谢嬷嬷。”阿照感激地说道。
　　“往后娘娘若遇上棘手之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苏嬷嬷说完，还不忘叮嘱道：“娘娘还是尽快起身吧，今日是您第一次前往中宫请安，切莫迟到。”
　　话音落地，她便拿着红帕，悄然退了出去。
　　殿外，北燕皇后身边的龚嬷嬷仔细查验了那块红帕，最终闻到红帕上散发出的淡淡腥味后，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她与苏嬷嬷寒暄几句后，便捧着红帕回去复命了。
　　殿内，青鸟和几名宫女已在服侍阿照更衣。穿戴完毕，繁琐的宫装加身，慕容近派来引路的小宫女早已恭敬地等候在殿外。
　　“走吧！”阿照带着苏嬷嬷和青鸟等几名侍女，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宫门口走去。抵达时，太子殿下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阿照走近后才发现，慕容近身边除了侍卫宫女之外，还有两位姿容绝美的女子。看她们的穿着打扮，想必就是他的良娣了。
　　那两名女子见到她，眼中都带着一丝冷意，但在太子面前，却不敢造次，只得一同屈膝行礼道：“妾身参见太子妃。”
　　阿照轻蔑地瞥了她们一眼，见慕容近已露出不耐之色，便直接无视了两人，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待她走远，那两名女子才面色难堪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位身着淡红宫装，容貌最为俏丽的良娣低声咒骂道：“瞧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北燕离了她，就找不到和亲的太子妃了吗？不过是个挡灾的玩意儿罢了！”
　　一旁的姚仙儿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眼眸微微闪烁，故作好奇地问道：“云姐姐，这太子妃怎么就成了挡灾的玩意儿了？姐姐可是知道什么内幕？”
　　发现自己一时失言，云潇潇恼羞成怒，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吼道：“你管我知道什么内幕！那臭女人挡了我的太子妃之位，她不是个玩意儿是什么！”
　　说完，她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宫婢拂袖而去。
　　姚仙儿被当众落了面子，一脸阴沉地站在原地，抬手狠狠地掐向身旁的宫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羞辱感。
　　指尖深深嵌入肉中，渐渐渗出血丝。那宫婢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对待，即使疼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也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东宫的姚良娣待下人表里不一，喜怒无常，还经常虐打身边的婢女，这早已是婢女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反抗。
　　姚良娣虽只是尚书府的庶女，却是尚书大人最疼爱的女儿。在太子的所有女人之中，除了太子妃和云良娣之外，就数她的身份地位最高。
　　因此，就算反抗了，最终倒霉的也只会是她们这些卑微的奴婢。
　　另一边，皇后的凤仪宫内。
　　此刻，凤仪宫的正殿内，早已聚集了不少后宫嫔妃。就连北燕帝也推迟了朝政，与皇后并肩端坐在首位。
　　当阿照跟随慕容近踏入殿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在她身上，其中有打量的，有看热闹的，也有隐藏在心底的厌恶。唯有北燕帝身旁那位雍容华贵的皇后，看向她的目光没有掺杂任何复杂的情绪，寻常得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