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锋芒初现

　　慕容近煞费苦心，为阿照安排了这么一处居所，也算是用心良苦。

　　想当年，阿照连乞丐窝都睡过，这等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自然算不得什么羞辱。可随她前来的苏嬷嬷，以及一众盛凉带来的婢女们见了，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公主，这北燕人简直欺人太甚！您好歹也是他们的太子妃，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还有公主的身份呢，怎能让您住在这等破败之地！”青鸟气得杏眼圆睁，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是为自家公主鸣不平。

　　苏嬷嬷虽未出声，但也有些于心不忍。

　　见阿照神色平静，似有自己的主张，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没有像青鸟那般直言不讳。

　　阿照看着青鸟气得眼眶泛红，心下好笑，替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然后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北燕太子的一番‘好意’，咱们怎能辜负？这里挺好的，清净，还宽敞。”

　　说着，她转身走到一间屋门前，抬脚便踹了开来。

　　屋内同样空空荡荡，倒是比想象中干净些许，至少门被踹开时，没有扬起漫天灰尘。

　　若是说看到外面的破败，青鸟只是气愤，那看到屋内的景象，连沉稳的苏嬷嬷都无法淡定了，忍不住怒斥道：“北燕当真是欺人太甚！”

　　屋中别说软榻木凳，就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比寻常下人所用的还要简陋的木床，而且还是用梨木制成的。

　　阿照脸色也冷了下来，若真是想羞辱她，也该有个限度。眼前这张破旧的梨木床，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宫中之物。

　　在盛凉，梨木若被制成床榻，便有分离之意，更暗指下堂妇。因此，新婚夫妇最忌讳的，便是使用梨木床。

　　“堂堂一国太子，如此无量无度，也配背负江山社稷？真是可笑至极！”她不相信，北燕与盛凉通商多年，会不知晓这其中的含义！

　　阿照的声音不低，似乎并不怕被北燕的宫人听到。恰巧，被找来的陆齐赶到时，便听到了这句话。他脸色骤变，自是听不得一个异国太子妃如此贬低他们的太子殿下，本想冷言反驳几句，然而在看到屋中的摆设时，却顿时噤了声。

　　陆齐作为节度使，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不过，那张破旧的梨木床应该不是宫中之物。就算太子殿下再厌恶这位太子妃，顶多也只会安排一处破败的院落，断然不会用一张如此不堪的梨木床来折辱她。

　　想来，这应该是东宫另外几位良娣的手笔了。

　　阿照看到陆齐，面若冰霜地问道：“陆大人，不知贵国太子殿下是如何安排本宫那五百战卫的？”

　　陆齐一愣，没料到这位太子妃没有质问其他，反而先问及那五百战卫。他略微沉吟，随即恭敬地答道：“回太子妃，您带来的那五百战卫，目前已被殿下安排在城外守军之中。”

　　对于这五百来历不明，战力又极其强悍的战卫，北燕自然不敢轻易让他们进入皇城。城外两万守军，足以将他们看牢。

　　阿照目光微沉，自然明白他们的用意，冷声道：“本宫初来乍到，心中甚是不安，麻烦陆大人帮本宫调遣二十人过来。”

　　陆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拱手道：“太子妃恕罪，皇宫重地，下官人微言轻，无法擅自做主，需得禀明太子殿下，得到应允后才能调人。”

　　“那就麻烦陆大人去太子殿下那里走一趟吧！”阿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听得陆齐心中一凛。

　　“是，下官这就去。”陆齐是真的有些怵这个女人，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片刻都不想多留。

　　看着陆齐退了出去，阿照才转身看向站在青鸟身后的一排婢女。

　　此番跟随她前来的盛凉婢女不多，除去被遣返回去的裴家陪嫁婢女，剩下的不过十人，都是如同青鸟一般，自霄王出宫立府时便跟随出宫的。

　　苏嬷嬷以为阿照要训话，立刻肃着脸，让婢女们都站直了身子。没想到，阿照只是打量了她们片刻，便转向苏嬷嬷说道：“嬷嬷，你去宫中管事那里领些北燕宫人的服饰，给她们都换上。青鸟，等那位陆大人将咱们的战卫带来，你领着他们去将本宫的嫁妆都抬过来。”

　　“可是公主，按照北燕的规矩，您的嫁妆怕是会被充入东宫私库。”

　　这也是苏嬷嬷方才从一个北燕宫人口中打听到的。

　　“可按照咱们盛凉的规矩，本宫的嫁妆就只能是本宫的。本宫是盛凉的女子，出嫁自然要遵循盛凉的规矩。东宫谁若敢私自扣下，本宫也不怕闹到北燕皇帝面前去。”阿照语气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苏嬷嬷仔细一想，觉得公主说得有道理。

　　虽说出嫁从夫，可她们是盛凉女子，嫁妆可是她们在夫家的底气，自然不能按照北燕的规矩来。

　　想通之后，苏嬷嬷便带着四个丫鬟去办事了，青鸟也带走了两个。此刻，小小的院落中，只剩下四个年纪较小的婢女，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外面天气寒冷，阿照朝着她们招了招手，温声道：“外面冷，你们都进来吧，本宫有些话想问你们。”

　　四个婢女闻言，赶紧走了进去。

　　阿照望着她们，轻声问道：“你们在盛凉可还有亲人？”

　　四人俱都愣了一下，右边的两个婢女最先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奴婢二人自幼便入宫，后来跟随霄王出宫立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有亲人了。”

　　“你二人呢？”阿照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个婢女。

　　这两个婢女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轻声说道：“回公主，奴婢二人都是罪臣之女，父母家人都被发配到了骊山，目前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