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很贵

“公主这是要以权压人吗？”

陆齐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震慑，心底暗自叫苦，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幸好，依旧带着人皮面具的慕容近，用他那标志性的冰冷嗓音打破了僵局：“大人，新的车驾已经准备妥当，是时候启程了。”

阿照闻言，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瞥了慕容近一眼，语气平淡地附和道：“陆大人说的是，天色不早啦，本宫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荒郊野岭的露宿！”

话音未落，她便款款走上了紧随在喜红马车之后的另一辆马车。

车厢内，早已精致地摆放着几碟可口的早膳。阿照优雅地落座，刚喝下一口香糯的米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掀开车帘，伸出纤纤玉指，指向站在陆齐身旁的慕容近，朱唇轻启道：“嗯，你赶车的技术还算凑合，就继续由你来吧。”

陆齐听闻此言，面露难色，带着一丝担忧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太子殿下”。

好在慕容近此刻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面色阴沉地跳上马车，甚至没有等待其他车辆先行，便一把抓起缰绳，厉喝一声，率先策马扬鞭而去。

马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阿照面前小桌上的粥瞬间倾倒，洒满了她的裙摆，吓得一旁的青鸟惊呼出声，对着车外怒吼道：“你这人是怎么赶车的！” 吼完连忙手忙脚乱地帮阿照擦拭。

幸好这粥只是温热，并未造成太大的烫伤，只是弄脏了华丽的衣裙。

阿照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车外之人，脸上写满了不悦。只见她拿起青鸟那碗还未喝完的粥，猛地掀开车帘，毫不犹豫地将连碗带粥地扣在了慕容近的头顶之上。

在那一瞬间，慕容近的内心燃起了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黏腻的温热米粥，从他，这位尊贵的北燕太子殿下的头顶倾泻而下，直接糊了他一脸。

正骑马赶上来的陆齐，恰好目睹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惊得他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慕容近此刻还在伪装身份，抬手就要上前去为他们的“殿下”擦拭，却被慕容近那张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的脸，吓得缩回了手。

慕容近咬紧牙关，强压着怒火，抬手取下头顶的粥碗，顶着满头的白粥，用冰冷的目光回望着嘴角微微上扬的永乐公主。

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阿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地说道：“哎呀，马车开得太快了，本宫没拿稳，这粥，就赏给你啦。” 说完，便放下了车帘，重新坐回了车厢之中。

然而，慕容近却因为那句“赏”字，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能亲眼目睹太子殿下如此狼狈的窘态，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陆齐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极力克制着自己面部肌肉的抽动，紧咬着下唇，低着头，尽量用一种对待下属的口吻说道：“那个……天冷，快下去清理干净吧。”

说完这句话，陆齐又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一眼顶着一头白粥的“太子殿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近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此刻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冷冷地瞪了一眼身后的车帘，狠狠地将手中的粥碗砸向地面，丢下缰绳，下了马车。

听到碗破碎的清脆声响，马车里的阿照再次掀开了车帘，眯着眼睛，带着一丝笑意望着陆齐：“陆大人，那碗可是白玉琉璃的，是本宫的陪嫁品，价值不菲呢，大人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还没走远的慕容近，听到此话，背脊一僵，脚步也变得更加沉重了。

陆齐看着马车下碎成几片的白玉碗，内心一阵阵抽搐。白玉琉璃啊，一盏价值千金，还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这盛凉的丫鬟，难道都不识货的吗？竟然用白玉琉璃碗来盛粥，真是可恨啊！

虽然内心在疯狂吐槽，但他的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道：“明白，下官明白。请公主放心，等到了北燕，下官一定会如实禀告给我们的太子殿下，让他照价赔偿的。”

当然，前提是太子殿下愿意赔偿啊！

“陆大人可要记得禀明哦，如果赔不出完全一样的，一千两黄金本宫也是可以接受的。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呢，对吧，陆大人？” 还没到北燕，就开始打她嫁妆的主意了，这让阿照不得不怀疑，兵强马壮的北燕东宫，难道真的很穷吗？

“是……公主说的是……” 陆大人的笑容更加僵硬了。

阿照并没有猜错，北燕如今的东宫，的确很穷，太子殿下的银子都拿去扩充自己的势力了。如今的东宫，能省一点是一点，就拿太子殿下片刻不离身的那破旧香囊来说，又破又旧还很丑，都已经用了六七年了，他硬是舍不得丢掉。

慕容近清理干净之后再回来时，阿照已经回到了那辆豪华的红色马车上，只是这一次，赶车的人换成了她带来的战卫李忠。

见到他回来了，阿照直接让战卫李忠将缰绳还给他，然后邀请他进车厢陪她下棋。

慕容近并没有接过缰绳，而是冷冷地说道：“我陪你下一局，如果我赢了，就还是由他来赶车。”

“如果你输了呢？” 阿照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果我输了，任凭公主处置。”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在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闪耀着一丝光辉。

“好。” 阿照单手托着腮，眼波流转，爽快地答应道：“如果你输了，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当个马奴吧！”

“……” 慕容近沉默着上了马车。

这赌注，好像他有点亏啊。

车马继续前行，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阿照执黑棋，他执白棋，黑棋先行，白棋紧随其后。然而，不到片刻的功夫，白棋便接连吃掉了黑棋六子，之后便是你追我赶的围堵之势。

棋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也能品评一个人的为人。

阿照觉得，眼前这个人，现在有些急躁了。攻势过于猛烈，着实不好对付啊！

随着两人不断落子的动作，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越来越多，你杀我拦，局势也愈发紧张。一旁正在温茶的青鸟，虽然不懂得博弈之术，却也看得心惊胆战，而她的主子，明明已经开始落入下风了，却依旧不紧不慢，时不时还悠闲地品上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