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雨夜秘语

浑浊的雨水打湿了慕凝的衣衫，可她的心却如被温暖的炉火填满，再没有一丝寒意。赶了小半个时辰，疲惫的两人终于发现前方有一个岌岌可危的茶棚，像是在风雨中忍受最后的挣扎。

苏长卿稳稳地抱着慕凝，从马背上翻下，动作间尽显沉稳妥帖。他迅速将马拴好，随即带着慕凝走入茶棚避雨。

“过来，坐好。”苏长卿轻轻按着慕凝坐到破旧的木桌旁，目光扫过湿漉漉的棚内。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迅速拾起柴草生火，柔声叮嘱道：“靠近一些，烤干衣衫，千万别染了风寒。”

慕凝看着他忙碌，心中划过一阵温暖，轻声答道：“嗯。”火光渐渐亮起来，驱散了雨夜的冷冽，也映红了她的脸颊。

顾不上自己，苏长卿一番翻找，却发现棚内除了工具，竟连半点食材都没有。偏偏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咕噜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慕凝的肚子在不合时宜的时刻响了。她脸顿时一红，急忙转过脸去，不敢正视苏长卿。

“真是丢死人了。”慕凝在心底不禁暗暗自责，仿佛这是她做过最尴尬的事。

苏长卿闻声，只停顿片刻就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语气里多了一种无法掩饰的内疚：“对不起，我居然连一顿温饱都没法给你。”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对自己深感失职。

慕凝转过头看他，笑意柔软，却带着几分宽慰。“别这样，我少吃一顿没什么大碍。”她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试图缓解他的自责。

然而苏长卿的目光凝视着她，那种无力感却没有因此消减。他的剑眉稍稍挑起，一瞬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滞留在胸口，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抱歉，可我……”他低语，却又被慕凝打断了。

“嘘。”她抬起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唇边，随后靠到他的肩膀上，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自己的角落。“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依靠一个男人的肩膀。”她的话如呢喃，一字一句掷入苏长卿的耳中。

这一席话让苏长卿有些愣神，他的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总以为，如果她会与谁如此亲密，那个人必然是南兴杰。然而，眼前的情景却颠覆了所有的猜测。

慕凝望着面前的跳动火光，神色间浮现出几分怀旧，似乎在回忆某段久远的时期。“我曾以为，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需要爱的。”她低低开口，夹在语句中的是一种隐秘的叹息。

慕凝的话让苏长卿陷入困惑。他一时间无法弄明白她所谓的“身份”究竟指代了什么——是宁府千金这层身份的束缚，还是世宁公主的命运？

可是苏长卿并不知道，这个身着古装的女人，心底隐藏的秘密竟与现代军人的使命息息相关。

突然间，慕凝抬起头，目光直视苏长卿。“有一个秘密，我本来以为会永远藏在心里。但淋了这场雨后，我觉得，或许是时候告诉你了。”她那双眼睛显得异常认真，仿佛即将撕开厚重的面纱。“我不想做你的宁惜雪，也不想做你的世宁。”

苏长卿微微一震，眉峰紧锁，语气下意识透着紧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她，似乎害怕下一秒迎来的真相会令他失去眼前的一切。

慕凝没有回避，坦然说道：“我叫慕凝，苏慕凝。”

苏长卿微微愣住，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苏慕凝？为什么突然想要随我姓呢，小雪？”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那份心底的急躁。

慕凝不回应他的转移，她的目光分外坚定，透着不可动摇的力量。“说真的，这就是我的名字。”她的语气沉稳，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苏长卿返回身不再看她，心头却是一片混乱。他摇头缓缓开口：“我不相信。”

她的血脉身份分明清楚得很——宁黎的养女，南寰的亲生女儿，姓氏上除了“宁”，何来“苏”！这突如其来的名字让他难以理解，更触动了他最深的猜疑。

慕凝低头，眼中隐隐透出黯然。果然，她早已预料苏长卿会有这样的反应。试问，谁又会相信这是一个灵魂与躯体不匹配的真相呢？她感叹，对于他来说，她的身体确实属于宁惜雪；但灵魂，却属于她——苏慕凝。

许久的沉默后，苏长卿再度转身，却看到慕凝正低垂着头，一脸落寞。他的心仿佛被某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他的内疚瞬间淹没了所有猜疑。或许，哪怕无法立刻接受她的秘密，他至少该认真倾听。

“对不起，我……”苏长卿刚开口，却被慕凝轻轻笑着打断：“没关系，天亮我们还得赶路，这事以后再说吧。”

她的笑里透着几分苦涩，令苏长卿愈发自责。他终是没有继续追问，只低声叹道：“好吧，来日方长，今后再谈。”他伸出臂膀，将慕凝轻轻揽入怀中，“睡吧，我会一直在。”

慕凝靠着他的胸膛，心念着苏长卿背后未曾揭开的一切，却选择沉默。既然时机未到，她便不打算深究。火光微微摇曳，雨声渐渐和远，他们都连着彼此的秘密，等待着破晓时分再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