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帝王的孤寂与柔情

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后，慕凝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嘉纳莎手里，语气淡漠而冷然：“这一锭银子，足够你回北盟的车马费用了。”

她原以为这一锭银子便能打发了嘉纳莎，可脚刚迈出客栈门槛，那女人却又一脸满是天真地跟了上来，步履略显蹒跚却目光好奇得如一只初见世界的小鹿，“一国之君出门，居然也会随身带银子？”

慕凝连头都懒得回，步伐不变，语气中透着一丝懒散的调侃：“本皇偷来的，你爱要不要。”

嘉纳莎忍着脚上的痛楚，踉踉跄跄地紧跟其后，一如既往地喋喋不休：“对了！你是怎么救的我？还有，我家太子他们……应该没事吧？”

正行走的慕凝忽然骤停，嘉纳莎没能反应过来，直直撞上她那挺直的后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被对方那回过头的目光映得心头一颤——慕凝的面容冷若寒霜，眸光中甚至没有一丝温度，“人家都弃你如敝履了，你居然还在担心他们的安危。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

她沉船时，嘉纳莎是唯一留在船上的生者；其余人等，甚至连一具尸体也没能寻到。

分明是南兴杰底下那些人惯水性也未能逃过一劫，全是苏长卿报复回去的手段。而她赶到江中时，仅捞到了苟延残喘的嘉纳莎——至于南兴杰和那五千精兵的下场，却在码头听见了浮尸满江的传闻。

南兴杰，那一船人的生死散尽，让嘉纳莎脸上的悲伤格外显眼。她的心里早已涌上回忆，那刻他在船舱中弃自己离去的决绝画面，还印得如此清晰。

慕凝冷冷地撂下一句：“离他远些，否则你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话毕，她头也不回，径直走下楼去。

嘉纳莎呆呆地站在客栈门口，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她果然是可笑的，一个被无情舍弃的人，竟还在牵挂舍弃自己的那人。

那些沉江中的记忆，那瞬间的绝情……他若心里有她，怎可能忘记船舱里还有她尚未转移？

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她撞上了一个行人，被推倒在地。

“走路不长眼？是有什么毛病吧？”那人没心没肺地骂完，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坐在地上的嘉纳莎回想一切与南兴杰有关的过往，脑中的画面愈发清晰，她终于没能忍住，泪如泉涌。

人群中，一道身影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一声叹息，伴着摇头：“唉，南兴杰又坑了一个女人。”慕凝站在人群中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忍，更多是无奈。

良久，嘉纳莎抹掉眼泪，咬了咬牙。既然那人心中根本无她，又何必对太子妃的称号抱着一丝一毫的留恋？回北盟，彻底解除婚约，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解脱。

她在街上买了两套衣裳，又备下些干粮，随即雇了马车，朝着北盟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望见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慕凝才默默转身，朝码头走去。

夜风微凉，黄昏的余韵早已消散，伴着夜幕的降临，码头上空无一人。

白日里泊满的船，此刻都已驶离，而张千笃的五艘显眼大船却也踪迹全无。周围没有一名戎装甲士，也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显然，张千笃等人都已回京了。

至于苏长卿呢？敢沉南兴杰的船，自然不会有事。但此刻，他又去了何处？

站在江边，风拂面而过，慕凝感到一份难以言说的孤寂，仿佛整个世界将她孤立，让她徒然站在这天地之间，无所归依。

忽然，一只稍显冰凉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

她猛地回头，眼中警戒顿起，随即映入眼帘的熟悉面容让所有戒备顷刻撤去——是苏长卿。

他的微笑如同清霁后的暖阳，慕凝的眼眸垂下半分不再犹豫，径直扑入了他的怀里，抱得紧紧的，像要借他的胸膛把孤独驱散。

苏长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柔如三月的春风：“别难过，我没事。”

然而，他尝试着松开她，却发现她的手臂愈发收紧，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固执地不肯放手。慕凝曾以为依赖他人是件幼稚的事情，而现在，她却感到异常满足，幸福得难以言喻。

苏长卿嘴角含笑，语气里带着几丝宠溺：“怎么啦？”

“没什么。”慕凝缓缓松开了手，声音却夹杂了些许哭腔。她急忙捏了捏鼻子以掩饰，“大概是感冒，嗓子沙哑了。”

苏长卿轻笑着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没有拆穿：“哦？挺严重的，看来得去看大夫。”

慕凝神色一僵，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小感冒而已。我自己是大夫，我知道！”

苏长卿见状，也不再与她争论，只轻声问：“张爱卿他们呢？都回去了？”

慕凝稍显犹豫，回道：“我下水找你之前让他们等我们到傍晚，估计傍晚没见到人便会回京。”

苏长卿眉头微蹙：“你下水了？”

察觉周围空气骤变，慕凝心头一紧，“糟了，说漏嘴了！”她忙不迭转移话题：“那个，你饿了吧？我去找家酒楼！”说完，她脚步瞬间加快，就怕苏长卿追上来秋后算账。

苏长卿瞧见她这副可爱模样，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份平日清冷的女人味，此刻竟多了几分调皮，引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