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囚猪笼示众

宁惜月无声地流下眼泪，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孱弱。这眼泪，绝不是单纯的示弱，而是对那个柴房发自灵魂的恐惧。昨夜，她在那个地方度过漫长的煎熬，几乎每隔半晌便能看见几只鬼鬼祟祟的老鼠爬动，尖锐的吱吱声简直像是夺命的魔咒一般让她坐立难安。这不过一夜的折磨，已让她见识了不下十余只的瘆人老鼠。她再也不愿踏入那地方，就算是死，也绝不要重返。

杨管家心有不忍，看向面色如霜的宁黎，语气里带着恳切：“老爷，二小姐昨夜已在柴房受尽折磨，她身子骨本就弱，再这样惩罚下去，只怕要扛不住了。”他的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丝恳求，那是一个父亲无法忍受女儿继续受苦的挣扎。

然而，宁黎听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冰冷的目光扫过跪着的宁惜月，随后转向右手边坐着的慕凝。这个始终呆愣的女儿正低低垂着头，目光停在地面上似乎沉入了某种深不可测的心绪。她脖颈间挂着一串沉静的佛珠，仿佛所有喧嚣都无法触动她的平静。

宁黎摇摇头，心底一叹，这呆傻的女儿就算开口，也是得不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他显然不打算从慕凝身上问出什么，索性换了方向，转向坐在席位上的南兴杰，话声低而沉稳：“好在雪儿那汤只喝了一口，毒性未完全侵入，不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他的目光深沉，语气染上了几丝暗怒，“如此狠毒的心肠，居然连自家亲人与姐妹都下得去手——南王爷，依您看，该如何处置才算公允？”

还未等南兴杰答话，一旁的奶娘已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眼中散发着坚决的怒意，声音尖锐得像破布一般：“老爷！二小姐心肠歹毒，连自己的亲人都敢下毒陷害，此次若是轻轻放过，她日后还会再做出一些天理难容的事来。大小姐险些丧命，这教训绝不能轻了去！我看押入猪笼，游街示众，才能让百姓知道我宁家的公道和威严！”她声音抬得越来越高，似乎每一个字都恨不得钉入宁惜月的心上。

听得这话，刘氏一家三口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煞白。押入猪笼游街示众，这可不单单是惩罚，而是对一个女子名声的彻底碾碎。若如此丢尽清誉，这辈子便算是彻底毁了！

宁惜月身形摇晃，几乎晕厥过去，她咬牙狠狠盯着奶娘，眼底的怨恨几乎要烧穿眼眶。她内心狂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置我于死地！我对她无冤无仇，她竟如此狠毒，不惜毁掉我一生！”

然而，她不曾想到，她更大的绝望还在后面。

宁黎微微眯起眼，脸上涌起一层冰冷的漠然。他缓缓抬手，对杨管家下达了沉重诏令：“奶娘说得有理！就按她的话去办，去找一只结实的猪笼来。我要让整个帝城的百姓都看看，什么叫宁家的孽畜！”

宁惜月听到这句话顿时如坠深渊，脑海间顿时一片空白。杨管家则一脸僵硬，脸上的失落和痛苦无法掩饰。他虽尊崇宁黎，却无法接受自己亲手为女儿准备猪笼。那不仅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作为父亲情感的一把利刃。

杨管家心如死灰，小声辩解：“老爷，猪笼乃是给通奸之妇准备的，就算二小姐有过犯，她终归还是未失清白，这样的刑罚未免……”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越说越心虚。他知道，宁惜月的夜晚与皇城内某人有关，如果被深究，后果绝不简单。然而宁黎毫不理睬他的挣扎，他的冰冷目光转向南兴杰身后的阿冷，语气带着威压：“阿冷兄弟，若府内有位名誉扫地的妾室，不知你是否介怀？”

阿冷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是深深的厌恶和不屑，语气冷淡地回答：“当然毫不介意。”

这话宛如最后一箭刺穿宁惜月的心，她猛地睁大眼，用力咬紧唇。原本还对阿冷抱有一丝希望的她此刻彻底死心，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清楚得很，这一次，她的名声已然毁去，就算没有最后的游街示众，她的余生都将难以为续！

不，她不能认输，她不能就这样去死！仇人定会笑得畅快，而她却抱着不甘沉沦！她努力挣扎着站起身，扑到宁黎面前，抓住他的衣袍发了疯似地哀求：“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有罪，女儿认！只要能让您消气，无论罚女儿游街，还是剥下衣裳……女儿都绝无怨言！”

宁黎骤然愤怒，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一脚将她踢开，冷冷咆哮：“混账东西！你以为我真要毁了宁家的名声来惩罚你？”他的声音沉痛中带着几分鄙夷，“宁家虽不敢称帝都第一世家，但也是非同小可的名门宗族，怎会为了你这样的孽障自毁声誉！”

宁黎的话如同万钧巨石，狠狠砸在宁惜月的心上。她望着脚边的地砖，眼里的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显赫的宁家，与她而言早已如浮云，她不过是个卑微的管家之女，与这些光鲜毫无关系。而宁黎的话犹如一面冷漠的镜子反射她的卑微。倘若换作宁惜雪犯下同样的错事，这个“家世显赫”的宁家是否会因她而放弃颜面？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在父爱这条赛道上，她从一开始，就远远输给了那个看似呆傻无能的嫡姐。

她的绝望和痛苦被深藏在眼底，杨管家也在旁愤愤握拳，强忍怒气。这时候，奶娘突然开口，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强硬反驳道：“老爷，大小姐险些丧命，而二小姐却只接受了些许训斥，这惩罚未免太过轻松！以大小姐的性命，二小姐的教训总该再重些才是！”

刘氏顿时怒不可遏，瞪向奶娘，一字一句道：“怎么，我宁家还要为了这一点声名，去牺牲女儿的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