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棘心长姐

他差点喊出声来，却被慕凝迅速捂住了嘴。她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警告：“别出声。”

房间里依旧死寂，仿佛整座宅子都屏住了呼吸。

“死兔崽子。”刘氏低低咒骂一声，没再继续敲门，脸上浮现一丝不耐。她扭头朝身旁的小香吩咐道：“随便他吧！既然没有声音，他应该没吵到大小姐。一会儿闹够了，他自然会出来。”

小香微微垂头，心里却忍不住怜惜起那个笼罩在冷漠中的小少爷。与众人捧在手心的小姐相比，宁岚毅的处境简直天差地别。无论是受了委屈还是感受到惊惶，他总爱跑到大小姐的房里躲着，大约是因为大小姐从不责备他，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冷眼相待。

想到这里，小香暗自叹了口气。她低声附和道：“夫人放心，等少爷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报您。”

刘氏闻言，冷冷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西院。

等到刘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慕凝这才松开捂住宁岚毅嘴巴的手。

“胡闹？居然用这种词来形容我。”宁岚毅咬紧牙关，眼圈一红，低着头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抽动起来。

慕凝望着这个憋屈的小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孩子终归是孩子，心里再委屈，也只能靠眼泪发泄。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叮嘱：“哭完了，再告诉姐姐吧。”

“姐姐？”宁岚毅怔了一下。

他愣愣地抬起头，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距离上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长姐的声音依旧柔美，但稚嫩天真的影子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冷静。

他抹了把眼泪，转身打量着坐在桌边的慕凝。那张脸，虽然同往日一样素淡，却隐隐透出一种难以忽视的威严。

他忍不住凑上前一步，音调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长姐，你的病好了？”

慕凝抬起眼睛，与他对视，唇边浮现一抹从容的浅笑：“嗯，好了。上次烧退以后，就彻底好了。”

“真的好了？”宁岚毅瞪大了眼睛，本来满心扼抑的激动几乎要翻涌而出，却被他努力压了下去。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可是……长姐，既然一个月前就好了，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装病，对吧？”慕凝接过他的话头，语气里透出几分嘲弄的意味。

宁岚毅连连点头，疑惑中带着些许期待。

慕凝眯了眯眼，唇边冷笑更深一分：“若姐姐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你会信吗？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你快告诉我，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何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提到这个，宁岚毅的脸色骤然一变，方才稍稍平复的情绪再度崩溃。他紧紧抓住慕凝的手腕，颤着声音道：“姐姐，娘亲……她和管家要杀我！”

“什么？”慕凝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寒意。

与此同时，东院内，刘氏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脸色难看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怎么还没出来！急死我了，老爷再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止不住泄露心中的焦虑。

杨管家站在一旁，低声安抚：“月儿她娘，别急。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西院，那小兔崽子跑不了。”

刘氏闻言眉头稍稍松了些，但想到潜在的后果，还是隐隐不安。

这时，一直沉默的燕歌华终于开口：“要不，我出府去拖住奶娘，给你们争取更多时间？”

杨管家眼前一亮，连声附和：“对，这主意好！老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奶娘那边却得防着些。”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拖住她！”刘氏怒气冲冲地催促，脸上挂满愤恨。

她越想越心寒，倘若宁岚毅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她将会面临怎样的报应？游街示众、送官发落，抑或是被人乱棍打死……哪一种，她都不可能承受得住！

而在西院这边，慕凝听完了宁岚毅的诉说后，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对于刘氏的蛇蝎心肠，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料。这种妾室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与管家私通，甚至效仿戏文中情节，用孩子争夺家主之位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

然而真正令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刘氏竟残忍到为了夺利，想要亲手除掉亲生的骨血。

她从容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开口：“虎毒还不食子，刘氏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和那坏种女儿，如此心狠？”话虽平静，语气却透着一股冷然。

宁岚毅垂着头，无助地咬唇，双手撑着脸颊，喃喃问：“姐姐，毅儿该怎么办啊……”

慕凝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单手抵在桌面，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案，整个人沉静如水。她的眼神微微闪烁，显然是在权衡解决问题的每一种可能——她决不能让小弟陷入那片腥风血雨。

看着长姐这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宁岚毅突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痴痴地笑了，喃喃感叹：“姐姐恢复成这样，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