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血色隐秘

卫青面色铁青，神情阴郁得如山雨欲来。他摆摆手，终于迫使侍从们松开了李敢的手腕。李敢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怒火如潮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怒吼道：“卫青！你果然是心虚了，不然为何逃避？”

回应他的，仅有卫青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

李敢的剑术历来不俗，但这一剑带着刻骨的仇恨，更是凝聚了他浑身的力量。月婵虽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剑刃，可那道伤口依旧深刻。等到云苓赶来，替她忙不迭地处理伤口时，月婵早已是面容苍白如纸。

“我女儿怎么样？”卫青一把抓住云苓的手腕，语气急切得几近失礼。

云苓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愤懑，勉强稳住情绪答道：“小姐的伤口不算浅，尤其是双手，近期务必不能用力，胳膊也需要静养，恐怕至少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卫青紧抿着嘴，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猛然握拳，像是咬碎了一口钢牙：“怪我，是我让月儿替我挡了这一剑！我是个不称职的……”话到一半，他竟难以为继，只剩满腔悔恨。

“爹爹，这也是凑巧罢了。”月婵忍痛挤出一抹微笑，试图宽慰。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不疑冲了进来，瞧见月婵苍白的脸色和厚厚的纱布，顿时红了眼眶，扑到榻前，急声问道：“姐姐！你的手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小萱！”月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小萱的名字，“我让你看着不疑，不是让你把他带到这儿！你……你还嫌我伤得不够吗？”

小萱被这一声呵斥吓得瑟瑟发抖，连忙为自己辩解：“二公子听见外面吵闹，说要来看小姐，我拦不住……”

“他是孩子，你也是孩子吗？”月婵嗔怒着，可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胳膊上的纱布瞬间渗出一片鲜红。

“不疑，出去！”卫青低喝一声，这厌怒的语气是小萱从未听过的，她连忙应了声“诺”，拉着不疑匆匆退出去。云苓见状，也趁机退到门外，给屋内父女二人留出空间。

短暂的静默后，房间里只余下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这件事，务必封锁消息，不准外传。”卫青语气冰冷，月婵严肃地点点头。

“尤其是去病，”她补充道，双眼透着一抹莫名的紧张，“他更不能知道。”

卫青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嘱咐道：“照滕翁的吩咐好好养伤，什么事情都让小萱去做。”

月婵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嘴角弯起，“知道啦，您快去忙吧。”

等卫青走后，月婵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面色却比刚才更加苍白。她脑海中掠过一丝不安的念头：若卫青受伤，霍去病一定会一剑杀了李敢。可现在，她以这样的身份挡下这剑，却彻底改变了一切。这个疯狂的决定，会不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呢？

然而命运并未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就在她试图闭目养神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蔓延开来，刹那间，月婵面色如灰，冷汗从额头滚滚而下。她心底腾起一个不可告人的念头：不，不会是……那个孩子……

“大小姐，容云苓再进来看看您的伤势。”云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月婵努力稳住喘息，声音虚弱得几乎让她自己都无法辨识：“进来吧……”

一推开门，云苓便被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震住了：月婵的白色床褥上，血红如泼墨般迅速扩散，那鲜血的颜色刺痛着他的眼睛。他几乎没有犹豫，径直奔到她榻前：“大小姐，让我为您把脉——”

“不，不要大声喊……”月婵的手虚弱而急切地抓住他，语气中满是恳求，“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嚷。”

云苓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诺。他伸出颤抖的手搭在她的腕上，片刻后，脸色遽变，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这次，不知是意外还是伤及元气，她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竟就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他跪伏在地，心中愤怒至极，指尖都在隐隐颤抖。如果不是因为李敢，如果不是那柄该死的剑——这生命本该继续存在！是他害了大小姐，是他害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在冷静了片刻后，云苓知道此事绝非自己所能隐瞒。他硬着头皮找到了正努力平复心情的卫青，将他从蒹葭院匆忙带回。

彼时，月婵独自蜷缩在床上，枕头被她紧抓着，指节发白。她喘息着，脑海中只剩一个清晰的事实：她做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决定。

李敢若杀卫青，那便犯了以下犯上的罪名，霍去病的剑尚且能够替天行道。然而他伤她，这就不再是单纯的律法问题，而是触碰了一个丈夫的逆鳞。他们夫妻的血液绑定了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这足以让霍去病发狂。

月婵闭上眼，自嘲地笑了笑：愚蠢至极，她一定是疯了，才让事情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