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刺杀谜云

卫青微微一叹，脸上强撑起的温和笑容像是夜晚的烛光，虽暖却脆弱。他轻轻摸了摸月婵的头顶：“别担心我，为人子女，这些事理应如此。倒是你，早上才退了烧，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他的语气虽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怀。

月婵只是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未再开口辩解。卫青回身望向灵堂中的棺木，他的眼眸宛如夜幕下的深渊，盛着看不见底的悲痛。他低声喃喃：“生死，真是虚无得让人抓不住……”语音讲到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月婵的思绪却另有所动，忽然间，心中涌起了一丝隐约的期待。按时间推算，霍去病今天应该会过来看她。正想着，她便瞥见一个家丁从远处疾步跑来，满脸急切地在台阶下揖礼禀告：“侯爷、大小姐，冠军侯到了。”

月婵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难掩的惊喜，那种熟悉的安全感仿佛一瞬间包裹住她。卫青则眉间稍展，慢慢走出灵堂，他抬头便见霍去病迎面而来。霍去病的面色不甚明朗，眼中的疑虑深沉得像是乌云，他开口便是冷冷的话语：“舅舅，丞相李蔡自尽了。”

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令卫青愣住，脸上的惊诧分明表露出他的不解。霍去病声音压得很低，继续说道：“罪名是侵占先帝陵园前的空地。他没有申辩，直接选择了自尽。李蔡曾随舅舅南征北战，也因你的举荐获得了安乐侯的爵位。”

卫青脸上隐隐浮现冷意，他低沉道：“李蔡，居于丞相之位的人会发生这种事？荒谬至极！侵占先帝陵园前的土地，那是何等的逆天大罪，他岂会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语调虽平，却尾音透着深深的质疑。

霍去病摊了摊手，脸上浮现几分无奈：“我也摸不透，只觉事情疑点重重，但现在还未查明真相，实在无法妄言。”话音刚落，他才瞥见月婵站在卫青的身后，小身子显得几分单薄，立即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嗔怪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身子还虚着呢，又跑出来吹风。”他边说边试探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即露出忧色，“虽然退了热，但精神看上去还是不太好，赶紧回去歇着吧。”

月婵轻轻摇头，声音低低地喃道：“无事，我得守灵。”她垂下眼睑，那一瞬间脑海中盘踞的念头像深谷裂缝涌出的暗流，一发不可收拾。还记得，李蔡是飞将军李广的堂弟，而李广与李蔡接连自尽，这一连串的死亡正酝酿着惊涛骇浪——李广之子李敢的剑，是否真的会刺向卫青？这位大司马大将军，是否会成他歇斯底里复仇的祭品？

月婵死死压下心中的涌动，将所有惊惧隐入眼底。她甚至开始思索，要不要提前想办法改变那暗涌的宿命。

霍去病似乎察觉到她神思游远，故意佯装不悦撇了撇嘴：“月儿，这才一天没见，就不愿意搭理我了？”语气稍带玩笑，却满是担忧。

月婵猛然回过神，连忙抱住他的手臂摇头：“没有，怎么会呢！”她牵强笑着，掩藏内心的酸涩。看她眉宇间染上忧色，霍去病略显茫然，低声问：“是李蔡的事让你不安了吗？”

月婵没有回答，他压在心头的疑惑更深，随即将问题按捺下去。

母亲的离世让卫青持续低落，身体病痛时常折磨他的意志，却丝毫改变不了他的坚持。他每日上朝、巡视军营，无论状态如何都从不懈怠。而月婵深知，若凶事真的发生，李敢究竟会挑选路上行刺，抑或突然冲入卫家府邸？

时间的揭晓，仿佛飘渺的沙漏，要来却迟迟不见末日。

月婵无数次奔走于长平侯府，留下的都是霍去病不甚理解的嗔怨——她为何如此执着，不顾身子反复来往。然而，这份执念背后深埋的复杂意义，他终究无法明白。更何况，连月婵自己也在怀疑，她是否有能力挽回即将到来的历史巨浪。

即使如此，她必须迈出尝试的步伐，历史既无法逃避，那她便搏一把，试试能否阻止悲剧的降临！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嘈杂中月婵与卫青不约而同皱起眉头，一齐回望。月婵心中霎时发紧，她看到来人，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顺着脊背爬至四肢——果然，是李敢！

“大将军！末将有话问你！”李敢的声音如刀锋划破夜空，夹杂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愤怒。他的眉目间带着极度压抑的情绪，那歇斯底里的呼喊让月婵心中防备骤升。她几乎能肯定，向来隐忍的李敢，绝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如此失态的举止——仿佛暴风雨前的最后警告。

果然，该来的，终究是无法逃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