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皇室风波

卫媪的病情日渐加剧，昔日的坚韧如今被床榻牢牢束缚，她只能依赖侍女悉心熬制的汤药与米粥来勉强维持些许体力。一贯忙碌的卫子夫自然在得知母亲病重之后，便频繁前来探望。可是，当她眼见母亲憔悴的面容，饱经风霜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虚弱，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卫子夫无声地握住母亲的手，内心的忧伤触动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然而，病榻上的卫媪倒显得格外坦然，她看着泪流满面的三女儿，缓缓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活了这么多年，我已无憾，一家人能够和美安康，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这些话虽浅显，却如一道明镜，映照着卫媪大半生的牵挂与寄托。卫氏一族能从无名走向显赫，又能够在风口浪尖的权力漩涡中持久屹立，实属难得。然而，这份荣耀并不全凭裙带关系维持，卫家的努力与远见才是真正令人钦佩的根源正是这种自强自立的精神，让身为外人的月婵也对卫氏心怀敬仰。

卫子夫抹去眼泪，收敛了情绪，但心中的一种沉重的思绪却悄然浮现。母亲那句“家庭和美”的希冀，似乎让她想得更多了一些。她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月婵，神情复杂。

如今的霍氏与公孙氏正渐渐摆脱卫氏的荫庇，各自开始在权力之局拥有自己的份量。尤其是霍光入宫之后，霍氏的地位已然大幅提升，俨然不再是卫氏的附属家族。如果不是因为霍去病与月婵这段婚姻的维系，或许，霍氏早已彻底脱离卫家的风筝线了罢。

月婵看着卫子夫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开口打断她冗长的思虑：“娘娘，我们身处纷繁世事，却无法改变血缘之间的紧密纽结。奶奶说得对，卫家走到今日，满怀幸运。”

卫子夫露出一抹苦笑，轻摇首，暗叹月婵虽已是嫁入霍家的妇人，却似乎依然青涩得很。

从卫媪房中出来之后，月婵安分地低眉顺眼跟在卫子夫身后，准备恭送姑母离开侯府。然而，卫子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用清淡的语气说道：“月儿，有几句话想同你聊聊。”

月婵略一愣怔，忙快步上前，低声道：“娘娘请训示。”

卫子夫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这儿不是宫中，更谈不上有什么外人，你又何必如此拘谨？姑母只是闲谈，无需如此拘束。”

月婵微微敛眸，语气平淡：“娘娘言辞风趣，不过，即便处在侯府之地，也该时时警醒隔墙有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娘娘该是最清楚这个道理的。”

这句话无疑点明了南玉悲剧的隐痛。卫子夫听罢一震，随后目光微微闪烁，半晌才低声问道：“月儿，嬗儿已满一岁，你嫁给去病也有数月，但为何……”

她话未尽，却已道出了暗指——霍嬗的出生证明了霍去病并无问题，可月婵似乎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问题便指向了月婵自身。月婵听后略显尴尬，那种天降巧合的事情，她显然不愿轻信。

卫子夫目光复杂，轻声补充道：“嬗儿的长子地位已然无可撼动，而你身为去病的正妻，霍氏嫡子自然应该由你所出。月儿，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万万不可让旁人攫取了去。”

卫子夫离开后，那番话像是刻在月婵的心头之上，她怔然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再明白不过，这里不是21世纪，爱不是唯一的成功标准。她进入霍家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段关系不可能简单依托感情就能维系尤其是霍去病身边已有了绿香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不仅与她曾有旧情，更是深谙古代女子存活之道的角色。

在霍去病的情感中，也许她卫月婵可以是唯一，但在血缘纽带的牵系下，霍去病的挚爱不可避免地会倾斜向他的子嗣。而现阶段，这份亲情全数投注在了霍嬗身上。

绿香深知这份优势，并懂得如何最大化地利用它。而月婵清楚，如果无法为霍氏带来子嗣，她在这权力结构中的地位便如养鸡场中一只无法下蛋的母鸡，尽管再如何美丽动人，终究无法持久承受风暴的冲击。

更让月婵心寒的是，有些问题即便选择忍让与退避，也未必能够解决。譬如南玉之死——为何会是她这般香消玉殒？正是因为一退再退，才让逼迫之人越发肆意横行。

“大小姐为何不去屋里？”云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月婵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回过身，看到云苓背着药箱站在离她不远处，脸上的笑意温暖而舒坦。

月婵忙欠身行礼：“云大哥辛苦两头跑，实在麻烦了。”

云苓赶忙摆手还礼：“苓自当分内之事，辛苦的明明是大小姐。”他眉眼间透出些许乐观，“大将军的伤乃是旧疾，与幼时遭遇不无关联，所以要根治，难度甚大。”

月婵颔首，轻声应道：“确实棘手。不过，世间事往往如是，有所得，便有所失。”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与那清冷的语气格外不符。正是卫青早年经历铸就了他的坚毅性格，也正是这些经历，让他背负了难以摆脱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