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庭院剑影

闲聊间，月婵和颛孙诩天南海北地拉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颛孙诩目光一转，嘴角含笑道：“最近不见公孙小姐常来，小侯爷倒是习惯了吗？”

月婵听了，无奈摇头：“玉疏吵吵闹闹时，他嫌烦不胜其扰。如今人不常来了，倒又觉得冷清，空落落的，让巡儿左右都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不如趁早与他们提亲？”颛孙诩半开玩笑地建议。

月婵苦笑，连连摆手：“大姑母至今因敬迟的事心存旧怨，现下去说亲，只怕南辕北辙。还是等玉疏及笄之时，再徐徐图之。”

一听此言，颛孙诩抱臂靠在椅背上，“啧啧”两声，半似玩笑，半带称赞：“大小姐如今考虑周全，谋划细密，这等手段，诩儿可得自叹不如了。”

月婵轻轻一笑，拍了拍颛孙诩的胳膊：“你这话，莫不是在取笑我？”

“岂敢岂敢！”颛孙诩眉眼含笑。

月婵看着窗外春光正好，随口道：“不如出去转转？冠军侯府你还没细细看过吧？”

言罢，二人便携手走出宅子。霍去病今日入宫随侍，府中难免显得冷寂。古代女子多是如此，身为人妻后，生活绕着夫君运转。如今霍去病又严令她不得习武，一日时光，除却处理琐事，便只余下看书消磨。

这宅第是皇帝新赐，比之旧的冠军侯府更加堂皇。颛孙诩一路走一路细看，口中虽不时称赞几句，月婵却听得出她赞美之辞中藏着些许敷衍。

“所谓权贵之家，住得寒酸要被人说道虚伪；住得体面，又难免引人非议。这般风光，实非我所愿。”月婵轻叹。

颛孙诩只是耸肩，并未多言。正往前走，转过一条长廊，隐隐听到低低的呼喝声。循声望去，只见院中一个少年正舞剑，颛孙诩一怔，低声道：“是他！”

她早就听闻霍去病从平阳带回了一位弟弟，没想到竟是眼前这少年。

月婵瞧着颛孙诩一脸讶然，眉眼带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说话的同时，伸手捏了捏颛孙诩的脸颊。

那少年正是霍光。只见他手中之剑舞得不甚精妙，但动作之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和认真。颛孙诩看了片刻，不禁感叹一句：“想不到啊，竟然是他。这孩子如今成了霍家的新任郎官，真是令人意外。”

霍光听到二人低声交谈，回头一眼瞧见是月婵，急忙停下剑势，恭敬一拜：“光见过嫂嫂。”

月婵笑着回礼：“抱歉啊，子孟，打扰你练剑了。”她早习惯以霍光的字称呼他。

霍光微微一笑，拱手道：“嫂嫂不必这般说，光不敢。”

他的目光落在颛孙诩手中的剑上，露出些许诧异：“这位姑娘……也是擅使剑之人？”

月婵眉梢微挑，与颛孙诩对视一眼，笑道：“子孟，若论剑技，现在的你恐怕还略逊她一筹呢。”

霍光闻言将信将疑地打量颛孙诩，只见她神色平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不骄不矜。然而那柄剑握在她手中，却仿佛天生为她而造，与她合为一体，许久不得分离。

霍光心中顿生好奇，但很快又敛了心思，客气道：“他日，光定然向姑娘请教技艺。”

颛孙诩闻言，微微抿唇，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她知道霍光的身份，更清楚这种场面，若是应允了，难免让她想起雷被与刘迁比剑误伤时的场景，引发无穷后患。幸好霍光用的是“他日”二字。这“他日”，也许是明日，也许永远不会来。

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到了元狩五年。这一年春日，卫媪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卫青也接二连三地出现病痛之兆。月婵心中挂念，不得不在两府之间来回奔波。

长平侯府虽有家令吴兴操持事务，但如今两位主人相继抱恙，连平日从不插手内务的宝桐和紫幽也不得不分担家中重任，协助月婵处理各种琐事。

卫青的病源多半是因早年贫困积劳成疾，加之多年来征战马背，落下旧伤新病。月婵特地请了云苓施以针灸推拿，总算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漫长旅途的一小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