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侯府初成

她并非单因为霍去病是她的夫君，才会为他的早逝而心如刀割。

眼睁睁目睹一位天之骄子的命运走向终点，这一刻的无力和悲伤，如同一株盛放的繁花在眼前枯萎。虽知世间万物终将消逝，却仍让人难免悲恸。

月婵凝望着霍去病，那张满是幸福的脸庞洋溢着没有一丝阴霾的满足，他竟完全未察觉死亡的阴影早已悄然潜伏。“去病……”她的声音因为情绪而变得沙哑，双臂紧紧拥住他，低声呼唤他的名字。这是她的表兄、她的夫君——她此生最为钦佩、最为崇拜的英雄。

此刻，他们能彼此拥有，那便足够。纵使，这份拥有短暂而脆弱。

经过一段时日，月婵终于从“长平侯府未出阁的小姐”这一旧身世蜕变出来，逐步适应了新身份——冠军侯府的当家女主人。

以往的她虽偶尔协助打理些家事，却因为有家令的分担，以及自身未出阁的身份，不可能频繁抛头露面。而如今，冠军侯府内外的事务几乎全落在她一人肩上。这一切，霍去病向来毫不存疑，将整座侯府托付于她完全的掌握之下。

而霍光则在皇帝身边显得越发游刃有余。近来那位至尊天子频频将兄弟二人召至左右，冠以巡察之名，不仅以此表示对霍去病的恩宠，也借机对霍光悉心教导。这些用意再清楚不过，月婵自然心知肚明。

时代的新旧更替，就像书写在他们身上的一段注脚。

而小嬗儿渐渐能吐字成句，每日里“爹”“娘”“大娘”叫个不停。小小心灵单纯天真，不仅对绿香颇为亲近，就连对月婵也依恋异常，甚至有几分胜过亲生父亲。

常常发生这样的场景，月婵与绿香抱着小嬗在一旁嬉闹，而身为父亲的霍去病却委屈兮兮地在一旁瞅着，嘴里还颇不满地嘟囔：“我是亲爹啊，为何都不让我抱呢？”

站在一旁的小萱忍俊不禁地掩嘴偷笑，月婵回头见状，只能佯装嗔怪地拍了下她的手臂，同时对霍去病调侃道：“去病，这丫头跟着我久了不懂轻重，你可别跟她计较呀。”

“我怎么会计较！当初可是我亲自同意把她调到你身边的，总不能自打嘴巴吧？”霍去病瞟了月婵一眼，语调轻松。

绿香和晓儿对视一眼，眼中似乎多了几分会心的揶揄。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霍光一身华服昂然入内，他恭敬地对在座众人行礼道：“光拜见哥哥，拜见嫂嫂。”

霍去病饶有兴致地问：“今日陛下又与人说了些什么？”

霍光显得有些腼腆，答道：“陛下说……让我多读些书，还列了不少书目，怕是近段时间都要泡在书斋里了。”

霍去病闻言点了点头，又郑重叮嘱：“书可以读，但骑射也不能落下。稍作学习后，下午同我去狩猎练箭。”

霍光听罢，立刻拱手一笑，答道：“谨遵兄长教诲！”随后，他的目光匆匆在月婵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告辞回了书斋。

不得不说，霍光已迅速适应长安的繁华生活，同时融入了宫廷和侯府的身份之中。他的心性与能力，让月婵忍不住评价：“果然是霍家的嫡脉，宠辱不惊的风骨倒是与你有些相似。”

霍去病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故意打趣道：“何为‘宠’？又何为‘辱’？月儿的话未免有些含糊不清，让我这堂堂冠军侯难以认同啊。”

见他还故作老成地耍起文字游戏，月婵不禁瞪了他一眼，满脸无奈。

午膳过后，便该各自休息。可月婵却向来难得清闲，索性在小院里练起简单的拉伸动作。刚做完几组，她忽然感到后背一暖，竟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弥漫，她羞恼地偏过头去：“去病！又玩什么把戏！”

怀抱她的那人却不为所动，只是低头将手缓缓滑至月婵的小腹处，轻轻地揉动。耳畔传来的低喃带着些许不满：“都快到冬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月婵猛地一怔，随即羞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反驳：“谁、谁知道啊！在这种场合乱说话，真是……真是不害羞！”

霍去病却满脸坦然，反正这里是侯府，自己的地盘，又有什么不妥。他霸道地将月婵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叮嘱她：“以后，这些奇怪的拉伸动作少做。若是有损身体，你担负不起这份责任。”

“呀……”月婵呆住了，忍不住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想着哪门子的小动作能危害成这样？可面对霍去病那张认真到有些可爱的脸，她还是恭敬地俯身道：“知道了，大司马骠骑将军！属下服从您的命令！”

听她这么一搭腔，霍去病忽然笑了出来，俯身捏了捏她的腰侧，语气依然带着点威胁意味：“知道听军令就好。若是违抗了，那我可要按军法处置你了，届时可别喊冤。”话音未落，他牵起月婵的手，笑着往屋内走去：“好了，午睡时间到了。”

这一幕亲昵的情景，被远处书斋内的霍光尽收眼底。他手中摊开的《孙子兵法》早已定格在某页，而目光却透过开着的窗棂，悠悠落向那一对相偎而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