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祁连封君

卫媪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婵，目光中掩藏不住些许深意。月婵无奈，只好将自己与霍光初次相遇的情景娓娓道来，却对后来追查刘迁下落的种种略去了只字片语。她说得仔细，卫媪的脸上已然浮现复杂神色，却只是轻轻摇头，什么也没再说。

与此同时，漠北的战况传回京城——是大捷的消息！虽然未能擒获伊稚斜和左贤王，但两路大军的铁蹄依然重创匈奴，令天子倍感欣慰。随后封赏下来，尤其是霍去病的战功被加以特别褒奖。他的食邑增至五千八百户，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受封邳离侯，校尉李敢封为关内侯，骠骑将军麾下赵破奴食邑加三百户。而两名匈奴降将中，复陆支被封壮侯，伊即靬获封众利侯。

相较之下，卫青一系却因未能生擒单于、并且手下李广与赵食其在沙漠里迷失方向而延误军机，未获封赏。对此，颛孙诩显得义愤填膺，双手抱胸道：“这分明是他们的疏失，难道不是该罚他们么？而且，就算没有抓到单于，骠骑将军也同样没抓住左贤王！这样的理由，岂不是太牵强？”

“嘘！”月婵赶忙捂住她的嘴，急切示意，“诩儿，话不能乱说，朝政之事我们不可妄加评论。”

颛孙诩无奈地叹气，拿开月婵的手，愤愤不平地说道：“大小姐，我这是替你和令尊抱屈啊……这样的功过分明，怎么不见公道？”

月婵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拜托了，就算要替我抱屈，也千万别把这些话落人口风。谢天谢地，能不惹麻烦就很好了。”

尽管如此，颛孙诩依旧一脸不满，但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嘴。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阿竹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月婵连忙迎上，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竹喘着气，满脸急色。幸得小萱端来茶水，她几口喝下后，终于缓过神来，语气低沉地说道：“大小姐，公孙家的二公子，战死了。”

“公孙敬迟？”月婵一时间愕然，下意识地确认。

阿竹苦涩地点点头，叹道：“消息刚传到南窌侯府，他们已经开始治丧。公孙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情况十分悲惨……”

月婵默然不语，挥手示意阿竹下去休息。在她的印象中，卫君孺对这个二公子一向不满，斥责他不求上进，甚至试图干涉他的人生。然而，这个“傻气”的年轻人决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最终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沙场。

如今，那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大漠中再无他的身影，而卫君孺，却终于认识到，纵然对这个孩子有过多少的抱怨，本质上却始终当作心头肉。

月婵抚着胸口，念头百转难平。多少人意气风发地踏上征途，却无奈地倒在半途中，而那些走到终点的，不过是少数。她忍不住在心中低声呐喊：“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或许，这世上真有那么多不公，总有人怀才不遇，总有努力被辜负，而命运，又岂是凡人可以操控的？

“公孙敬迟的死，也许和我脱不了干系吧……”月婵苦笑，喃喃自语着。若不是自己那时说了那些改变他心意的话，或许他未必会投奔霍去病，更不会这般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然而，纵使再多的假设，也无法改变悲剧的既定事实。公孙敬迟的死，已经成为不可逆的过往，而卫君孺一家因此承受的痛楚，也无法被宽慰。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一阵又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月婵抬头，正看见家令吴兴慌慌张张地闯入云华院，气喘吁吁：“大小姐！宫里有詹事过来了！”

“詹事？”月婵微微一愣，眼神里充满疑问。她转头与颛孙诩对视，心中隐隐生出不安，而吴兴则连忙催促：“大小姐，这次来得事绝非寻常，传旨点名让您亲自接旨，赶紧去前厅吧！”

月婵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忐忑，还是立即开始准备。阿竹迅速取出一套正式的曲裾深衣，小萱为她梳理发髻，一切准备妥当后，月婵带着两人匆匆赶到前厅。

正厅之中，一位身着玄色官服的年轻詹事端坐其中，气度不凡。月婵见状，当即跪下：“臣女卫月婵，恭迎圣旨。”

詹事展了展手中圣旨，语调抑扬顿挫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将军长女卫月婵贤良淑德，封祁连君，赏五百金，钦此！”

月婵听闻，心中百感交集，久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