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命运的银牌

月婵此时没有心情去调侃颛孙诩那些藏在眼神里的小九九，而是纵身翻上马背，催骑疾行。眼下，她的任务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找到日磾，弄清楚云苓的身份是否与淮南那拨人有关。

她们策马穿过了贫民窟，那是一片月婵并不愿轻易造访的地方。这条街道像极了历史留下的一段疮痍——污秽的地面、破碎的房屋，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瑟缩在角落里，目光中满是茫然与痛苦。月婵望着这一切，心如刀割。她知道，这些人只是无辜的平民，然而，正是他们的战士，却剑指大汉疆土，将这些百姓的一生推向了万劫不复。

她心软，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

街上的匈奴人见到她们下马，一个个冷冷地注视着，仇恨在他们的眼中未曾散去。然而月婵与颛孙诩早已无惧这样的目光。她们迈步而走，脸上笼着一层冷静如霜的面具，月婵从未因对方的敌意而迟疑过。

不需等太久，日磾准时出现。他走过来，低头恭敬道：“不知大小姐今日有何吩咐？”

月婵微微眯眼，心中谨慎，随即取出怀中的银牌，语气沉缓却不失力度：“日磾，你仔细看看这块牌子。你可还记得何时见过它？又是谁持有？”

银牌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光，日磾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晃动了片刻，随后迅速低下头。他声音带着犹疑：“这块银牌……我从前见过一次，在王叔身上。可是，自王叔去世后，我便再没见过它了。”

月婵的目光犀利如鹰，那对眼眸仿佛能穿透人的心思：“那么，是他去世之前已不再佩戴，还是直到离世都还拥有它呢？”

听到这个问题，日磾明显有些慌乱。他不明白月婵为何如此执着，但月婵的语气之凌厉，甚至让人有种无法违逆的感觉。这是一种经过战场与生死淬炼后的强大气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匈奴王子心中颤颤地嘀咕，这位汉家少女，仅仅是战神霍去病的未婚妻么？

似乎感受到了自家王子陷入困境的危险气氛，周围几个年长些的匈奴人聚拢过来，神情不善，目光中隐含着威胁。颛孙诩劈手便握紧了剑柄，眼看即将拔剑护卫，月婵却抬手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对不起，我方才并不知晓你的王叔已经去世，言语间若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月婵深吸一口气，沉静地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和诚恳，“不过，我实在需要知道这块牌子的来历，还请你继续帮我点拨。”

日磾望着她，心中倏然被她的姿态震撼——那明明是个心硬如铁、面不改色的汉人将军之女，竟也如此郑重地请求他的帮助？

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日磾匆匆转头，与长者们低声交谈起来。四下里传来一阵晦涩难解的匈奴语言，颛孙诩站在一旁双眉紧锁，努力读着对方的唇形试图猜出几分端倪。过了好一会儿，日磾终于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向月婵。

“据长辈们所言，我的王叔十余年前因病辞世，因此他们早已不记得这块银牌的明确情况。”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曾有人见过他拿着这块牌子，说笑着要留给他的未来孩子……”

听到这里，月婵不由得心中一震。仿若拼图中的最后一块，某个未解的谜团终于拼合出了完整的轮廓。云苓的身份，由此显露无遗——她乃匈奴人的后裔，甚至，与日磾是亲属！这该说是命运的奇妙，还是冥冥中注定？

月婵向日磾微微点头，辞别后同颛孙诩缓缓骑马返回骠侯府。路途中，颛孙诩一再露出深思之色，神态之间透着几分凝重。她轻声问月婵：“月婵，他竟有这样的身世。若真是这样……我是否……”话未说完已噎住，她显然犹豫着是否改变自己的决定。

月婵挑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打破了沈寂：“诩儿，你真觉得这会是个问题么？”

颛孙诩听罢，扭头望向她，目光寻求她的答案。

月婵并未让她多等，声音柔和又带几分坚韧：“身世从来不是一个人能选择的。况且，他连自己的血统故事都全然不知，又何谈责任？再者，他的父亲早已离世，不会再带来任何波澜，不是么？”

这番话让颛孙诩若有所思，渐渐点了点头，眉眼也舒展开来。她不禁低声笑道：“的确是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庸人自扰了。”

月婵望着她笑，忽然涌上几分调侃：“既然如此，是不是说明你不再和滕翁怄气了？”

“才……才没那么简单！”月婵听罢俏脸微红，捏紧缰绳昂首向前：“走吧，你别想偷笑！”

二人一番斗嘴打趣，很快便到了骠侯府门前。然而，月婵一下马，眸光便被院门旁一匹熟悉的骏马吸引，心头警觉顿生。正疑惑间，莫西疾步从府内迎了出来。

“大小姐，平阳公主有请，您需即刻前往侯府相见。”莫西语气急促，双眉拧紧，似乎自己也一头雾水，“公主特意嘱咐您务必尽快。”

月婵闻言心中狐疑，不禁联想到上次被刘斐暗算之事，在畏惧与不解中添了一丝不安。她抿唇沉声问道：“只请了我一人吗？”

莫西点点头：“正是如此。”

月婵蹙眉，但转念一想，这次毕竟是平阳公主召见，且平阳侯曹襄随卫青征战在外，就算刘斐再有心计，对于平阳公主是否真敢动手，恐怕也要三思。

思绪如麻，但当她坐上莫西早已备好的马车时，心头的疑惑并未散去。终究，这一趟平阳侯府之行，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