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匈奴王的女眷

霍去病沉吟片刻，目光冷冽而坚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卫巡，你随雷放去处理休屠王的家眷事宜。我与破奴坐镇此地，不容有失。”

“诺。”月婵颔首应声，虽心中犹疑，却不敢多问。她尚未完全明白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便随着雷放下马，带着几名亲兵，跟随浑邪王向营地一侧的帐篷走去。

“休屠王的家眷？”她心中踉跄，这几个字让她陷入思索。妻妾子女，所谓家眷，无非也只有这些罢。若是处理，是否意味着将他们全部押送长安？

一想起战场的铁血规矩，她心头发紧。那些成为俘虏的匈奴人尚且可能被卖作奴隶，而临阵反叛的休屠王部下，连奴隶的资格都不再拥有，结局只能是一个字——死。

雷放已撩开帐篷帘幕，沉稳步入。月婵紧随其后，将目光投向帐内的情景。浑邪王果然不愧是匈奴降王，连眼神中都透着些许献媚的意味。他指向帐篷一角蹲坐的一群女眷，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长串话。

随行的翻译立刻上前，一丝不苟地将浑邪王的话转述：“骠骑将军，这些便是休屠王的妻妾与子女。请问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是将他们就地处死，亦或，押解回长安处置？”

月婵微微一怔，这翻译的言辞竟带着一抹刻意的恭敬，仿佛生怕惹怒这群手握生杀大权的汉军。她心内冷笑，却听后方有士兵忍不住放肆地大笑：“休屠王这家眷倒是丰厚，这么多女人，何必辛苦押解回长安？直接送去充作军妓，不就省事了？”

这粗俗言语顿时引得周围士兵哄堂大笑，嘻嘻哈哈好不放肆，气氛中透着几分狎昵与不屑。

雷放脸色骤然一沉，手随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宝剑承影。月婵见状连忙朝他微微一笑，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随后也不再理会这些喧嚣，径直看向帐篷角落里那一群老弱妇孺。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女人和孩子，有人满脸惊恐惧怕地望着她，也有人冷冷地与她对视，更有些年长者干脆头一偏，显出一副毫不理睬的态度。

月婵心头一沉，若换了角色，她若是这些女眷中的一员，或许此刻会恨不得冲上前来将敌人撕碎才解心头之愤。

特别是那些站在一旁的少年男女，他们幼嫩的面容和目光中的坚毅让月婵心绪更是复杂。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高挑的匈奴少年身上，发现他正凝视自己，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冰冷。不远处，他左手牵着一个同样年幼的小男孩，稚嫩的面容与冷峻的表情形成刺目的对比。

月婵愣了愣，这少年有着略显欧罗巴风格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和挺直的身姿，无声无息地展示着他内心的桀骜。她心头微刺，为何这样的少年却注定要沦为长安奴隶，失去属于自己的自由？

她蓦然低头，心中苦楚涌上心头。自己不过是为了替弟弟卫巡再争一份军功，就跟随霍去病踏上这片战场。而现在，她竟改变了其他年轻人一生的命运。难道这就是她生而为人的罪孽和业障？

她不自觉地与匈奴少年的目光交汇，那双眼睛深邃黝黑，宛如夜空中的寒星，让人忍不住沉沦。直至那少年突然别过头去，再不看她，她才苦笑着垂下视线，仿佛这一切并非亲身经历，而只是梦境中不可触碰的幻影。

帐外的声音逐渐嘈杂，一阵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她双唇微闭，料到此时另一边的战场上正进行着腥风血雨的搏杀，凡是试图逃跑和反抗的休屠部男人，都会倒在骠骑将军的铁蹄之下，成为一抹鲜红的尘埃。

忽然，一道低沉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那晦涩难懂的匈奴话带着诅咒般的冷意。她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到身后雷放一声暴喝，接着寒光乍现，一道腥红的温热液体溅了她一脸。

月婵骤然昏眩，踉跄几步后倒了下去，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然失去了支撑。那匈奴少年眼见此状，面色骤变，松开牵着弟弟的手，箭步上前将她身躯接住，紧紧护在怀里。

接着，世界似乎旋转起来，她的意识愈发模糊。再睁眼时，便看见霍去病的脸近在咫尺，轮廓清晰得仿佛能触碰到。

“去病……”她低声唤他，却因肋间剧痛，吞下了后续的话语。

视野里闪烁着女人的尖叫声，月婵努力回忆，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好像有人突然持刀刺向她，而其他发生的事情，更是无从知晓。

霍去病面色阴沉至极，将月婵打横抱起。他冷戾的目光狠狠扫向雷放，声音低而嘶哑，却蕴藏着怒火：“雷放，你就是这样守护她的吗？”

他的身躯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地面上的尸体，那是他亲手斩杀的匈奴女人的遗骸，鲜血未干，却仿佛成了他愤怒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