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魂灵之问

“公子。”

终究还是雷放先开了口，月婵心中暗自得意，但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转身看向他：“有什么事吗？”她原本以为会是寻常的对话，但雷放的笑容却透出些许冰凉与深沉。

他沉默片刻，目光如尖刀般定定地注视着她，终于缓缓吐出一句令人不安的话：“你相信，这世间有魂灵之说吗？”

“灵魂吗……”月婵一时怔住，接着露出了一抹苦笑。她本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如今这幅光怪陆离的光景，分明说明了许多事情。

回想自己的境遇，她轻轻启唇：“我信，这世间……有灵魂。”

否则，她怎么解释眼下这一切？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穿越到西汉，附身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这并非梦境，因为她真实地感受到呼吸、感知触碰，还在与眼前这位古装男子对话。这种事，如果不是灵魂，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而就在月婵话音落下的一刻，雷放的神色微微一变，显然他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勾唇冷笑，话锋更为诡谲：“既然如此，那你是否也相信，死人能复生呢？”

“死人……复生？”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月婵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朝雷放瞥去，原以为他是要与她坦白某些与滕翁相关的陈年往事，没想到开场居然连连发问，让她难以应对。

她略作思考，试探性地答道：“大概……可能吧。如果世上有魂灵，或许也就存在起死回生的可能性……但我也不确定。”

听见月婵含糊其辞的回应，雷放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既然她说“不知道”，那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也无法深究下去，只得按捺住继续追问的冲动。

“看来，或许要日后再去找那老狐狸问个明白了……”他在心底冷哼，对滕翁的称呼中满是怒意。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八成又掌握了什么离奇的秘方，甚至可能是想以此之法重现雷被的生机？

月婵一瞬间仿佛读出了雷放的深意，联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雷被，她的心不由得一紧。雷被的遗体早前被发现时，早已在乱葬岗中腐烂不堪。若真要“复生”，那岂不是……借尸还魂？

她迅速挥去这个冒失的念头，一边拍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怎么总爱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一阵厚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月婵随意抬头望去，便与新来的人四目相接。

“哟！小公子，雷兄，这可真是巧得很啊！”

来人是赵破奴——刚因军功封为从骠侯的大将军。他浑身透着一股大大咧咧的豪爽，神情亦是随意散漫。而他身边站着一位个头不矮的女人，面部几乎全被厚厚的黑色面纱遮住，只露出冰冷机警的左眼，在进到酒肆的一刻，便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月婵愣了愣，旋即了然一笑——显而易见，这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她扬了扬手，笑意盈盈地招呼两人过来就坐。

赵破奴爽朗地应声，毫不客气地落座，但一旁的女人却显得谨慎许多——她的目光与月婵短暂交汇后，竟然带着几分震惊，手下意识地用力攥住了赵破奴的手腕。

赵破奴轻笑着揽过她的腰，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让她稍稍放下防备，犹疑地坐了下来。而她那只外露的左眼，始终对月婵抱有一种复杂的审视。

看着两人之间暗藏的互动，月婵不由扬了扬眉，随即招呼小二再添酒水，对赵破奴坏笑取笑道：“赵大哥，我怎么刚听说您封了侯啊，可还没来得及恭喜呢！还有，您什么时候办喜事，可一定要记得请我和雷放做个见证。”

本正慢慢喝着酒的雷放差点被呛住，抬起眼瞥了月婵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聊婚事怎么又扯到我头上？

月婵的话倒是令赵破奴颇为窘迫，他脸颊罕见地泛起了一层红，支支吾吾地答道：“这……我……前几日才同朵利珎成婚，只请了骠骑将军和一些兄弟同喜，怠慢了，还望勿怪。”

“什么！”月婵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强行压下音量才没引来其他人的注目。“连请都没请我？也太不仗义了吧！”

赵破奴见状被逗得哈哈大笑，摆着手解释道：“原以为骠骑将军会提前提点一声，你若早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个热闹！谁知你那时竟没露面，实在令人惊讶。”

月婵听了这话，瞬间沉下脸——昨天霍去病分明才跑来长平侯府找过她，结果连这重要消息都没提上一句！她暗自恨恨地盘算着，回头得好好“礼待”一下那小子。

新酒已上，赵破奴动作熟稔地为朵利珎倾倒了满满一杯，后者小心掀开面纱一角，露出唇边的轮廓，将酒一饮而尽。她似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而赵破奴低头对她温柔一笑，让那被面纱遮掩的烧伤痕迹显得微不足道。月婵静静看着，心底竟突生一抹羡慕，轻声问：“那你们怎会在此处？”

赵破奴放下酒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啊，小公子这才反应过来？不就是带着新娘四处逛逛嘛！以后要在长安城生活，总要让她熟悉一下环境。”

“蜜月旅行啊？”月婵忍俊不禁，随口调侃道，“你应该带嫂子出城绕长安墙骑马、去龙首原踏青，这才叫好玩啊！”

赵破奴闻言，忽然一脸愁苦地叹气：“小公子高抬贵手，回头若能替末将向将军求个情，咱们或许才有闲功夫出去走走。”

月婵笑得直不起腰之际，朵利珎略显拘谨地低着头，不太能融入他们的谈话，倒是多了几分可怜模样。

赵破奴突然转头对雷放出声：“对了，仆多他们可还惦记着你呢。”

雷放一愣，不由抬眼望向赵破奴。后者笑着继续道：“他们都说你武艺出众，离军太久都盼着你早些归队呢。”

气氛瞬间生出几分微妙，而月婵眯了眯眼，似乎从中嗅到了一场未完的风波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