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雪掩真相

南玉，终究只是长平侯府的一个妾侍。自幼失去母亲，后来父亲也撒手人寰，孤身一人，再无亲人可倚，甚至连抚恤也被省去。连她的葬礼，也不过是走了一个形式。

棺椁入土的那一刻，侯府的日常再次恢复平静，仿佛她的生命并未在这世间留下些什么印记。府中上下，各自忙碌，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然而，在卫月婵眼中，这场风平浪静不过是冬雪暂时遮掩了污秽的假象。冰雪终有消融之时，那些掩盖的真相，迟早会昭然若揭。

在卫青的劝说下，卫媪终于松口，允许四岁的卫不疑搬入云华院，由他的长姐卫月婵亲自照料。这一决定引发了满府的嘀咕和议论，“一个年幼的女孩，又怎么能照顾好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怀疑的声浪如一股阴霾，笼罩在这场新安排之上。

更令众人困惑的是，月婵并未接收南玉秋风院中的任何仆婢，除了乳母叶氏，其他人连她的云华院大门都未得踏进。

“院子里的人手已够用了，人太多反而让我心烦。”面对卫媪在饭桌上的询问，月婵只是淡淡一笑，随口解释一句，便轻松岔开了话题。如此一来，也无人再深究。毕竟，这个长姐一向独行其是，心思深不可测。

满侯府的人都知道，卫青对月婵的偏爱几乎到了纵容的地步。也因此，大家更觉得这位大小姐，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只是，她的怪异行径却总让人捉摸不透。可这些猜测对于月婵来说，不过是耳边风。她根本不屑去解释，因为这些人既不会照顾卫不疑，也无权插手她的决定。她要做的，不过是守护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守护她“老师”的唯一血脉。

可月婵心里明白，南玉的死绝非意外。对方使用慢性毒药，阴毒地折磨着南玉，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短时间内能察觉的痕迹。这种手段，当真令人不寒而栗。月婵隐隐觉得，这毒或许不仅仅是针对南玉，这幕后之人，或许还有更恶毒的目的——让年幼的卫不疑失去依靠，那样，他在长平侯府的未来将注定寸步难行。

这背后，到底是南玉生前的私人恩怨，还是包含了更复杂的阴谋？月婵内心反复揣测，却无从得出答案。

“姊姊，你又在发呆哦。”稚嫩的童声突然打断了月婵沉重的思绪。卫不疑眨着清澈的眼睛看她，脸上带着一丝天真的笑意。

月婵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微笑着说：“去休息会儿吧，然后让雷放哥哥教你扎马步。”

一听到扎马步这三个字，小男孩立刻嘟起了嘴，不情不愿地挪向院子。门外突然传来了轻笑声，有人调侃道：“月婵姐姐，也太苛刻了吧。”

清瑟挑开帘子，霍去病那张年轻俊秀的脸随即映入眼帘。他目光一扫书桌，“好家伙，《韩非子》、《论语》、《孙子兵法》，看来卫大小姐这是孟母再世啊？”

月婵瞬间羞红了脸，一拳轻捶上他的胳膊：“空长了一张嘴，尽会胡说八道，真让人讨厌！”

霍去病笑得不羁，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指了指院子：“坐了这么久，也出来走走吧，活动筋骨。”

月婵虽有些无奈，但还是被他拉到了院子里。两人坐在葡萄藤下，看着小卫不疑满脸憋屈地扎着马步，只听他嚷嚷道：“青扬陪我！不然不扎！”

站在一旁的青扬是清瑟的弟弟，年仅十一岁，但已经开始跟着姐姐做些杂活。他对卫不疑的提议连连摇头：“二公子，您饶了我吧。”

可卫不疑偏偏不松口，“不行！就要你陪！”

两个小鬼僵持不下，闹得不可开交，旁观的月婵和霍去病不禁相视一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这番闹剧最终还是清瑟和绿香上前解决，清瑟毫不留情地训了青扬一顿，小家伙撅着嘴，只能乖乖陪着卫不疑扎起了马步。

“够了，快别笑了。”霍去病见月婵笑得眼角挂着泪，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陪我散步，如何？”

月婵愣了愣，还没答应，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出了云华院。清瑟见状欲跟上，却被霍去病制止：“你们照顾二公子就是了，不用跟来。”

走出云华院大门，他们沿着小径缓缓前行，四周春意盎然，鸟雀争鸣，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点点斑驳。月婵低头，看着霍去病的背影，竟有种错觉。仿佛他是春日的一缕轻风，不经意间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他低声问：“心情还好吗？”

她收敛心神，轻声答道：“谢谢关心。南夫人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她走了，我至少会把不疑照顾好。”

霍去病伸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枝条，侧首看她，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南夫人与你交情深厚，你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份责任担得也太沉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