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浴血初战

雷放，月婵心中的谜团，与敌意的化身。她不知道这位男人为何总是带着一种隐隐的轻视，像是审视一件不合格的物品。他那种漫不经心的目光，总让月婵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无底的漩涡。她猜测，这或许与雷被之死有关，而自己当初阻止卫青营救雷被的态度，反而成为了他厌恶的理由。

她长舒一口气，试图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抛诸脑外。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河西的辽阔地域，眼前尽是百里无际的原野，苍茫的草色一直延展到天边，与夕阳的暖橙渐渐融合，仿佛天地要被吞噬，化作一片同色的画布。这画面让月婵有些恍惚，但她不禁感到一种隐约的压迫感——人类在这幅天穹之下显得无比渺小。一时间，她竟怔怔地凝视这片壮丽的天地：永恒的苍穹下，渺小的人类为何要彼此厮杀？

但行动不容她思考更多。霍去病的手猛然举起，目光锐利如鹰，指向前方。随即，汉军如疾风般冲向匈奴人的帐篷，兵锋未至，摧枯拉朽。匈奴人猝不及防，他们本以为这夜会平静无事，谁能料到汉军忽至，顿时乱作一团。帐篷中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匆忙间束手就擒，被俘虏的牧民低头跪地，满眼惊恐。

月婵缓缓抽出剑，却迟迟未动。她环顾四周，发现那些跪地的匈奴人多是牧民而非战士，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丝怜悯。她紧握着剑柄，手一度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没能将锋刃砍下。那些无辜的面孔，让她下不了手。

这一夜，汉军轻松横扫乌戾部，劫掠了大量物资。士兵们胃口大开，将缴获的粮食做成饭菜好不点击了一番。霍去病简洁下令：“稍作休整，目标——速濮部！”

胜利的热潮未褪，汉军乘胜追击，顶着初升的银白月华，直奔速濮部而去。然而，这次的敌人明显强硬许多，速濮部蓄意戒备，双方碰面之际，空气立即充满了血腥味。激烈的交锋展开，刀光剑影交织出一场生与死的舞蹈。

月婵一开始避开战场中心，她不愿沾染更多血腥，然而危险却为她布下了陷阱。一名匈奴壮汉挥舞着弯刀怒吼而来，气势如猛虎扑食，骑术娴熟。月婵脸色骤变，急忙策马一躲，那刀锋险些从她肩头掠过。危急之下，她狠狠咬牙，身体几乎本能地反应过来——一剑朝后猛斩。骑马错身瞬间，剑刃凌空劈中那壮汉的后颈。

刀刃入肉，血浆四溅。洒在月婵脸上的粘稠液体腥臭扑鼻，她几乎离魂般地瞪着那垂下的头颅，脑中嗡嗡作响。月婵意识到，这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也是她第一次尝到生命流逝之时那令人颤栗的感觉。

一旁的高不识策马而过，看到她的动作，毫不避讳地夸赞：“力道不错！”说罢，他便手起刀落，又砍倒了一名匈奴战士，未作停留，就奔向另一处战团。

那一刻，月婵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上的血迹，一时间竟有种呆滞。血液顺着指缝滴落，逐渐黏连着剑柄，仿佛要将她与这罪恶的兵器束缚在一起。而就在她走神之际，一声怒叱乍然响起：“你找死吗？”雷放的声音如同鞭打一般惊醒了她。

月婵抬起头，眼前是一蓬鲜血疾速砸来。匈奴骑士从马上翻落，雷放手中持剑，目光淡漠，他自己的脸甚至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莫名的轻蔑。他扫了月婵一眼，便旋即转身投入下一场战斗。那冰冷的眼神让月婵心头莫名一颤，却又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滋味。

鏖战持续到了速濮部首领的逃跑，战斗终于结束了。汉军只阵亡两人，霍去病下令队伍原地休整，翌日继续进发。

军帐中，霍去病一目扫过地图，却发现月婵还坐在原地，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双掌中攥着无形的枷锁。他微微皱眉，提醒道：“快去洗洗，满身血腥臭味。”

月婵猛然抬头，语气带着一丝怨气：“怎么洗？难不成让我到外面去？”

霍去病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随即唤人拖来了大木桶和热水。他笑嘻嘻地扯了扯嘴角：“算了，看在你身上娇气未脱的份儿，我也只能委屈自己跟着营帐里头洗了。”月婵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先洗！你不许偷看！”

条件简陋，月婵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她真正坐进木桶时，依然忍不住皱眉。春日寒气未尽，好在霍去病特意让人准备了热水，尽管没有任何洗浴用品，她只能用水将血渍粗略擦拭干净。时间仿佛静滞，但那些沾染手指的血腥总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霍去病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格外深刻：“小丫头，战争和杀人可不同，别陷得太深，自寻痛苦。”月婵怔然，不动声色地搓洗着指缝中凝固的血迹，缓缓吐气道：“杀人，就是杀人。”她神情恍惚，看着清水中的污迹缓缓散开，又悄然消失。

霍去病转过头来，声音夹杂了些许教训：“哼，这也算杀敌？若不是雷放护着你，早就成了一堆碎片。话说回来，你这一剑倒也不错，居然能致命，算是立了战功。”说罢，他扭身继续翻阅竹简，眼神中藏着些许复杂意味。

月婵没有回应。她摸了摸指尖，那粘腻的感觉似乎终于开始褪去，而她的内心，却无法再回到昨夜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