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夜遇故人

霍去病一手抓着白龙马的缰绳，另一手不慌不忙地翻身上马，坐在月婵的身后。完全不在乎周围那些士兵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只是稍微调整了坐姿，便策马朝前离去。

为了牵着另一匹马，他不得不让自己的雪蹄乌慢下脚步，放松步伐缓缓而行。月婵却不怎么高兴，她推了推霍去病的胳膊，微微仰起头不满地说：“不就是下了点雪吗？我自己骑马没问题，我们干嘛弄得这么慢吞吞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这速度简直像蜗牛爬。她绝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这种特殊照顾。

霍去病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语气冷淡而直截了当地说：“女人就是话多。”

这一句简直让月婵的脑子短路，她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吞下雪花，却愣是没想出怎么回怼。等她重新组织好语言，准备发一通脾气时，冷不防一片雪花迎着脸撞了过来，她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这倒是让她的怒气化作了无限尴尬。幸好，她暗暗庆幸：最糟糕的场面——喷嚏不是“鼻涕伴侣”——没有发生。

霍去病明显是憋不住了，在她被迫揉鼻子整理仪容的间隙，他早已笑得畅快淋漓，甚至用下巴轻轻磕了磕她的脑袋，说道：“还是乖乖待在斗篷里吧，不然更狼狈。”

月婵气得想怼他，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她像个乖学生一样缩了缩脖子，暖暖地窝回斗篷里，满心自责又满腹哀叹：穿越到这个时代居然没逃过怕冷的体质，真是莫大的悲哀！

漫长的旅程仍旧以这样的慢节奏进行着。月婵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毕竟，这个时空是她人生的第二个冬天，而卫家人甚至说，她的“出生”便是在冬月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

银白的天地依旧纯净美好，她怎么也看不腻，倒是遗憾万分：要是能有一部相机记录此刻的美景，将这些画面带回现代制作成影集该多好。

“回家。”这个词忽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看着漫天舞动的雪花，怔然片刻。没有刻意去想，却发现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仍是回到过去的那个家。

雪片静静飘落，整个长安城逐渐沉浸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她不禁想起家里那套《四大名著》中的《红楼梦》，其中一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是她虽未读完却记忆犹新的句子。曾经的她沉迷于专业，连文学书都没多花时间涉猎，到了如今，却连最简单的读书之乐也成了奢望。

她的视线回到眼前，越发感慨：这么震撼的景象，自己连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都没有，实在太憋屈。

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有人撑着伞，有人像霍去病这般披着斗篷，然而更多的人似乎早早躲进了温暖的屋子。随着马蹄声从章台街拐入太常街，长平侯府渐渐显露在视线的尽头。这熟悉的街道，她闭着眼都能走回家。然而，她的脚步却在某种异样的情境下略微迟滞。

一个矗立在雪地上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孤零零地站在长平侯府不远处，单薄的衣衫几乎被雪覆盖。他没有像其他人般努力避雪，而是像在等待某人。霍去病的目光微微一凝，顿住缰绳，而后径直策马向那人靠近。

月婵愣了一瞬，内心闪过一丝不安。这个人绝不像普通路人，尤其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出现，实在太突兀。就连霍去病也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让人不痛快的家伙。”

她正想着指责他莫名其妙的态度，视线中的身影忽然抖动了一下，抖落一身雪花，露出了苍老的布衣，以及背后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长条状包裹——这种装束，绝不会认错……竟是他！

“雪人”缓缓拂去发梢上的雪迹，抬眼望向他们。他的目光依旧那般澄澈，足以让人过目不忘。他轻轻扬起嘴角，说道：“见过大小姐。”声音冷清如初，紧接着的动作，是跪倒在雪地中。

月婵心里一震，竟然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雪和视线朦胧下，他还能一眼辨认出她的样子。她尴尬地笑了笑，身体轻轻一挣，趁霍去病反应不及跳下了马，落在雪上。

“雷放，你……你好。”她有些结巴，一边呼喊他的名字，一边不知所措地说：“快起来吧，你，你怎么会来——”

雷放站了起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语速不疾不徐地说道：“师父的后事耽搁甚久，大小姐，雷放回来得太迟了。还望侯爷不怪罪雷放未能守约。”

月婵呆呆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长身立雪，甚至没有抬头，却仿佛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她依旧需要仰头看着他，才能看到那张抿得紧紧的嘴角。

这是何种执念，竟让他义无反顾地在这漫天大雪中归来？

“你是谁？”霍去病冷冷地开口，他随即从马上跳下，再次用斗篷牢牢包住月婵。他的眼神锐利而戒备，语气毫不掩饰敌意。

长街之上，冰雪覆盖的大地，三人静静对峙，故事的下一步似乎已在风雪中悄然铺展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