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箭破长空

紫幽她们三人曾在椒房殿共事，当年侍奉皇后时并无争宠的机会，也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必然理由。如果非要说彼此嫌隙的缘故，那恐怕只有一件事：争夺这长平侯府女主人的位置。

那岂不是说，此番投毒的幕后黑手就是紫幽或者宝桐？

月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轻轻叹气。这种粗浅无趣的结论，居然还是自己想出来的？她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被大雪覆盖了。

“小姐，你从出宫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这种表情，可真让人害怕。”绿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月婵听后微愣，忍着笑揉了揉自己的脸，朝她吐了吐舌：“方才南夫人还夸我眼神锐利像老爹呢。”

“冠军侯也这样夸过！”身边的清瑟立刻补充了一句。

“我的眼神？”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月婵一转头，果然见到卫青正含笑缓步走来。她急忙收敛表情，端正姿态行礼：“爹。”

卫青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将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去病夸你什么了？眼神像我？”他若有所思，语气里透着几分怜爱。

月婵无奈地低头认错，她对卫青这样关心备至的态度完全没有抵抗力：“上个月去病教我射箭时，他说过。”

那是她学习射箭的第四天，箭头离红心偏了足足三厘米。

月婵放下弓，无奈摇头。她心中暗想，射箭与射击难道不该有几分相通？据她所知，她的枪法可是从小被老爸手把手教出来的。怎么到了这里，却差了这么多？

“别急，进步已经很大了。”霍去病一边安慰她，一边走上前拔下箭。然后，他眼眸一转，似笑非笑地将箭反手丢给她。明快的箭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笔直如虹，逼得月婵仓促伸手接住。

“箭比你想象的更难控制。它不仅射出时考验力度，还会因重力而下坠。”霍去病俨然一副老师模样，冲她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地指着空中做分析。

月婵脑子“嗡”了一声，这是哪里来的物理学家！她顿时觉得头疼无比，暗叹自己居然让一位古人来教她运动分解的奥秘。要是她曾经的物理老师看到这一幕，怕是会直接气晕。

她脸上火辣辣发烫，赶紧重新举起弓，屏息凝视，胳膊缓缓抬高。弓弦微微颤动间，箭矢破空而出。

“学得不错！”霍去病侧身拍手，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准头已基本足够，她已经显现出明显进步。

月婵肩膀微酸，刚放下弓，却感到一股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肩膀，还未来得及回神，霍去病已悄然从她手中取过弓，随手从箭袋抽出一支箭，熟练搭弓。

这一刻，月婵呆住了。

他挽弓的刹那，无需多言，霍去病浑身如同一只隐藏在深草中的斑斓猛兽，毛发倒竖，肌肉绷紧。他的眼瞳清澈，却不可遏制地释放着摄人心魄的锋芒，那神情宛如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风过之时，似还隐隐传来阵阵剑吟。

箭破空！不偏不倚，恰好正中红心。月婵下意识松开了不知何时屏住的呼吸。她恍惚回过神，却发现霍去病已然恢复了那温柔亲和的模样，对她咧嘴一笑：“刚刚射箭时，你的眼神可够亮，临场气势倒是和练武场上的舅舅如出一辙，一点儿不像娇弱的小姑娘。”

他话音一落，还故意耸了耸肩，仿佛真的被她的气场惊得发抖。

“去病还是个孩子心性，要教教他。”卫青无奈，轻摇头。

“爹，有什么不对吗？十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有活力的时候呢！”月婵忍不住摊手解释，却不想这一句又惹来卫青直愣愣的注视，让她暗自懊恼，恨不得给自己来个响亮耳光，这是说漏了嘴了吧！

不久后，长安迎来了这一年初雪。而这场声势浩大的降雪，让月婵兴奋忙碌不已。与此同时，一位意想不到的“邀约者”出现了。

霍去病近来事务繁忙，然而，他居然还能抽空邀请月婵来军营参观他们的训练。月婵本有些犹豫不决，但少年的热诚最终战胜了她的顾虑。在叮嘱了绿香之后，她终于换上男装，雀跃出了门。

那日军营里发生了什么，暂且不提，毕竟，私闯军营的事情一旦被卫青知晓，月婵自然免不得一番教训。她实在怕到时候又要挨训话。

返回途中，刚踏出营门，一大团冰凉的雪团便猝不及防砸在了她的鼻头，刹那间寒意袭来，令她不得不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还没来得及擦脸，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今天训练暂停。”霍去病紧接着出现，他向身边的赵破奴下了指令，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大雪即将到来。

赵破奴心领神会，赶紧折返营中传令。霍去病在月婵身边站定，显然早已注意到她冷得瑟瑟发抖，自然而然地接过士兵递上的斗篷，将其披到自己身上，然后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月婵被他的举动弄得脸上一阵烧红，刚开口叫喊，却被他及时打断：“你准备不足，得护着点自己。雪这么大，我送你回去。”霍去病刻意压低了声线，话里话外透着难以掩饰的关怀。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霍去病轻而易举地拎起放上马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