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将军的困惑

月婵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浓眉紧蹙，语气略显恼怒：“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别来烦我。”绿香立刻低垂着头，“奴婢这便到门外候着，有事请唤奴婢一声。”她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多说一句便成了大小姐发泄怒气的对象。

绿香刚步到门外，猛然撞见一脸急切的霍去病，后者步伐匆匆，脸上挂满担忧：“月儿又闹脾气了？”绿香怯怯地屈身行礼，答道：“冠军侯，大小姐现在正气头上呢。”霍去病无奈地皱起眉头，嘴角不经意抽动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难搞。”他脚步微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劝解。

屋内，月婵仍在为方才的不快气恼不已。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坐立不安。“是不是自己的‘大女子主义’又惹祸了？”她思索片刻，犹记得卫青早些时候无意间流露出的那点轻视，内心隐隐作痛。她握紧拳头，思绪回旋：在这个封建社会，即便比两宋之后稍显开放，男女之别依旧泾渭分明。男尊女卑，是根深蒂固无法逆转的事实。

越想越委屈，月婵猛地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腰间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立刻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身体，还真是娇贵得让人头疼。”许久未动过手脚，筋骨竟生了锈。她活动了一阵手腕和脚踝，随后迈步到宽敞的空地上，随手挥了几拳，又尝试了一个高脚飞踢。虽动作尚显僵硬，力道却不弱，月婵暗暗庆幸：“还好，身体没完全废掉，只要多加练习，肯定能恢复当年的灵活。”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月婵自嘲地喃喃道：“我这身骨头，当大小姐却一点都不合适。”不经意间，这句牢骚已溜出口。

“若你不当大小姐，谁还能胜任呢？”一道清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月婵回头，见南玉俏生生地站在门边，带着温柔而又玩味的笑意。月婵眨了眨眼，挑眉道：“南夫人这么早就过来，是想给我补课吗？”南玉优雅地迈步进屋，声音平和：“若月儿已玩够了，那便轮到我来引导你完成今日的功课。”月婵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打趣道：“玩得是尽兴了，可惜就是平日不常骑马，这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

南玉握住月婵的手，目光复杂却坚定：“月儿，你学习骑射，难不成真要上阵杀敌？”她盯着月婵的眼睛，像是要从那对清澈纯净的眸子中探寻答案。然而，月婵非但未闪避，反而露出一抹狡黠：“南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提问了。”她大方地拉过南玉，在桌旁并肩坐下。

“若我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南玉轻笑，毫不掩饰自身的幽默。月婵挑眉：“所以，父亲不好意思亲自来问，才将您推到前线做他的说客？”她口气挑衅，掩不住那一丝得意。

南玉轻轻摇头，答道：“冠军侯在清晨时便已被调回军营。而大将军嘛……或许是觉得自己昨晚失言，故而便无颜面对大小姐罢了。”一字一句，说得明白透彻。

月婵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心里暗暗佩服。猜得这般精准，回绝得如此直爽，果然是自己人。南玉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女子学武为何不可？我方才远远看你挥拳，倒也颇有气势。”月婵闻言一愣，暗暗叫糟——原来自己的练拳动作早已被人捕捉到。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敷衍道：“不过是随意打着玩的罢。”

南玉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月儿，身为大将军的长女，固然不需要亲上战场斩敌，多少也该有一技傍身，既能维护身份，也好免得被人轻易欺辱。”

月婵闻言忍俊不禁，勾唇一笑：“南夫人的话可真是……”她正欲继续调侃，门外忽然响起两声隐忍的咳嗽。月婵循声望去，见卫青立在门边，面色略显局促。她转向南玉，发现对方眉眼间带着一丝得逞的神情，随后站起身向卫青微微欠身，“侯爷，大小姐还得您亲自教诲一番了。”说罢，她从容退出。

卫青在门外踌躇良久，终是踏进房门。目光直视自己的“女儿”，神情却难掩内心的矛盾。少女端坐一旁，神色间既有几分警惕，又藏着些许调皮。她仰着头，双眸闪亮，像是在等待猎人最佳的出手时机。

“月儿……”卫青终究开口，却刚吐出名字便语塞起来。面上略显僵硬，甚至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不安。他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却引得月婵忽然笑出了声。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惹恼：“有什么好笑的？”

月婵一本正经，却语气轻快：“您这般困窘，能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卫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婵却起身垂首，表情诚恳：“爹爹，您有话直说，请坐下聊吧。”她仍然保持微笑，但那笑意悄然转变为某种诡谲的俏皮。

卫青在她招呼下慢慢坐好，见月婵站在一旁拘谨地垂手侍立，便伸手一指，低声说：“你也坐下吧。”月婵却依旧站着，无比认真道：“爹爹要训话，月婵定当洗耳恭听。”她的“谦卑”态度让卫青霎时放松起来。

漫长的沉默后，他终于打破僵局，轻声问道：“月儿，学武之事，你是认真的？”月婵闻言双手交缠，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内心却无法平静。卫青的目光深沉，像是看向了遥不可及的地方，又像是被困在某种无解的矛盾中。皱着的眉头，更是泄露了几分痛苦。

月婵悄悄抬头，心里迷惘，“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她没有答案。

终于，卫青像是艰难地下定了决心，语气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既然你坚持，那便从明日开始。”语毕，他转头见月婵脸上挂满喜悦，嘴唇稍动，似乎想要加几句，却终是未出口。他起身离座，拍了拍月婵的肩膀，带着些许笑意说道：“好好休息，午后南玉还得继续补习你的功课。”说完，他迈步离开，背影里隐约透出几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