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日策马行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月儿，你又在偷懒了。”南玉放下书简，眉头微蹙地故作嗔怪。月婵闻声一惊，下巴托着的手一滑，“砰”地一声磕在桌上，痛得她倒吸一口气，连发出一声“哎哟”。南玉脸色瞬间变了，急忙赶来：“月儿，没事吧？”她伸手柔柔地抚上月婵的下巴，温声安慰。

月婵龇牙咧嘴，任由她轻轻按摩，嘴里却嬉皮笑脸地说道：“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春天来了，当然得晕晕欲睡。”南玉听罢哭笑不得，摇着头连连叹息：“偷懒也是能找出这么正当的理由，真是打不过你这份机灵。”忽然，窗外响起一阵熟悉的声影，月婵眼中顿时光芒一闪，“蹭”地一下站起身，高声叫道：“去病哥哥！”

绿香挑起纱帘，还未见人，伴随脚步声而来的却是霍去病清朗的身影。南玉稍作一屈身，低声道：“妾身见过冠军侯。”霍去病点了点头，南玉随即补上一句：“妾身恕罪，先行告退。大小姐空暇时再唤妾身。”月婵听着南玉的话，又是调皮地拱手一礼：“多谢南夫人。”南玉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后离开屋内。

屋里只剩下两人，月婵兴奋地搓着手，笑盈盈地迎上前：“去病哥哥，我们去骑马吧！”霍去病似是故意逗她，双手环胸，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另有正事过来？”月婵揉着依然生疼的下巴，满不在乎地回道：“因为老爹一早就去军营了，哪里有什么正事给你做？”

霍去病见她语气笃定，不禁失笑：“罢了，还不快去换装！”一句话如催促火箭，月婵转身疾奔，霍去病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背影，无奈摇头，随即随手带上门，转身离去。

因上回骑马时的窘况，卫青干脆命人为月婵量身定制了一整套骑马装和马靴。月婵第一次试穿时直呼“神奇”，爱惜得如获至宝。可奈何冬日不便，卫青以天气寒冷为由将她的玩乐计划搁置许久。如今终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加上霍去病又曾允诺要带她外出踏青，月婵霎时间心花怒放。她迅速换好衣服，束紧头发，兴冲冲地拉着霍去病朝马厩奔去。

长平侯府养有数量不小的好马，霍去病左挑右选，最终挑出一匹雄健威猛的白马。他摸了摸马背，转头笑道：“头长高了些，总算可以骑大马了。”他扭头比划了一丁点高度，附以嘲弄的语气，惹得月婵眼神骤然黯然，气鼓鼓地重重哼了一声。

其实这才过了一个冬季，月婵不知是心宽体胖还是发育突飞猛进，身高竟然陡然跃升了五公分。上回卫媪打量她时，已经唤人来准备重新裁制衣服。在跃上马鞍时，月婵回忆起此前学习骑术的细节，双手稳稳抓住缰绳，动作比以往更加麻利。霍去病一旁看着，随口问道：“莫非舅舅暗中指点过你？”

月婵扬鞭一笑，长眉轻挑：“我可是不世出的天才，骑马自学成才！”话音未落，她已策马疾驰，朝着远处奔去。

长安的春日如诗如画，明媚芳香。经过皎洁如雪的冬季，这座古都迎来浓浓生机。长平侯府坐落于长安东北角，霍去病的计划是与月婵一路驰骋至渭水南岸。打马向西，二人一路飞驰，穿过尚冠后街、夕阴街，最后自雍门出城。

湛蓝的天空、澄净的空气，周围是鸟鸣声声，阵阵阳光，恍如清泉般泼洒在月婵身上，驱走了整个冬日残余的寒气。她看着马儿渐缓步伐，索性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空气中弥漫的香味：阳光的气息，青草的芬芳，还有……奇怪的男人汗味？

月婵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位年轻男子，与霍去病年纪相仿，一时间六目相对。她警觉地皱起眉头，清脆问道：“你们是谁？”话语甫刚落地，身后却传来霍去病的爽朗大笑，月婵立刻恼怒地回头：“笑什么？！”

其中一名骑着白马的少年索性抿笑，嗔怪道：“去病，你倒是悠然得很啊。”月婵听着对话，才意识到这两人竟与霍去病认识，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稍松散。

她手扶缰绳，开始认真打量骑白马的少年：皮肤略深，头发随意梳理，满口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调侃，而那双眼睛里似乎承载着许多故事，显然是个经历过不少风雨的角色。月婵不自觉运用了自己曾学过的专业知识，只觉这人身上透着一股历练的气息。

接着她目光转向棕马上的少年：腰杆挺直，举止间透着几分拘谨，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烁着掩饰不住的锋芒。衣着整齐得一丝不苟，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定是从小便接受了相当严苛的训练。

为何总觉得这些人身份不单？月婵拼命回想着，并试图在脑海中寻找突破口。她咬紧嘴唇，努力推测个中端倪。

霍去病察觉她的神情，慢悠悠策马靠近：“怎么，你认识他们？”月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中暗想若有范围提示倒还好猜得准些吧。霍去病无奈笑道：“赵破奴、李敢，军中的兄弟，特地带来让你认识认识。”

月婵闻言，一拍脑袋，转向棕马上的少年，脱口而出：“你就是飞将军的儿子吧！”少年微微欠身，语气颇为低调：“正是家父。”

骑白马的赵破奴挑眉调侃，笑着看向霍去病：“去病，这小公子长得真清秀可爱，究竟是哪家的少爷？”月婵一听这话，气鼓鼓地直拍马鞍，却又偏偏拿他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