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母之谜

月婵心中如雷鸣般翻涌，她急切地想知道，那位“听兰夫人”与自己母亲究竟有何关联，她也迫切地想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这股欲望如同一团压抑已久的烈火，灼烧着她的胸膛，使她再也无法忍受彷徨和不安。她拉住绿香的手，与木叶一同匆匆赶向大厅。

大厅中早已燃起温暖的炉火。刘斐与卫媪分居主座，神情肃然。而霍去病与卫青则分别坐在下首，气度沉稳。月婵一进门便郑重地向众人行礼，卫青微微点头回应，而霍去病则带着温暖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到他的右手边坐下。

卫媪缓缓道：“月儿，你可知道，长君病逝前，并未正妻上门，惟独听兰是他的侍妾。”她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然则长君离世不过三载，听兰竟带着幼子不告而别，自此音讯全无。若非你手上的胎记与名字，我们恐怕永远都无法确认你的身份。这真是上天怜悯啊。”

卫青接过话：“听兰夫人曾托乞儿传递消息，说自己被恶徒威胁，急需庇护。我和去病依她所述路线追查，结果却只寻到你一人。整整一个月，东奔西走，仍未找到她的踪迹。而半月之前……”他忽而停住，神情变得沉重，“渭河边有人捞起一具腐尸，早已难辨真容，或许——或许那正是她。”

月婵的脸瞬间一片惨白，这本可以揭开她身世谜团的女子，却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殒命！她紧紧地抿住嘴唇，强忍泪水涌出，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抽泣着问道：“没有办法让仵作来鉴定尸体吗？哪怕腐尸，也或许还能找到些线索吧？”

霍去病凝视着她迷茫且绝望的双眼，摇了摇头叹道：“那些验尸的，充其量不过是些奴仆罢了，又如何能有能力细查尸体的真相？更何况，谁愿多碰那腐烂的东西呢？”他注意到卫青眉头微皱，连忙握住月婵的手，低声道：“我不是非要泼冷水，只是……很难。”

刘斐静静看着月婵的泪水，终是开口：“去病哥哥说得或许有几分实在，但问题的根源月儿应该心知肚明吧？你可晓得，到底是谁对你和母亲下此毒手？”语气里透着几分冷意，仿佛对这命运中的种种转折有些不耐。

月婵的喉咙发出几声干涩的低呜，她的拳头死死握着，浑身颤抖，咬紧嘴唇使劲摇头：“我真的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早已告诉过他们，不论如何追问，她的记忆像被岁月彻底掩埋了一般，空空如也。卫媪因此大感担忧，特地让卫青请医官检查她的头部是否受过损伤，但西汉的医疗水平根本无力探究如此深的病症。医官不过开些安神的药物，然而这些汤药每天入口，苦得她几乎难以下咽，却仍对恢复记忆毫无帮助。

刘斐并不清楚这些前情，显然难以相信她完全失忆，她瞪向月婵，似乎想问些什么。但霍去病抢在她前头解释道：“公主，不必强责月儿，她确实曾头部受伤——这伤是我的过失。”他低垂眼眸，充满悔意。

刘斐轻哼一声，不再追问。卫媪则看着月婵怔怔的模样，眼中透出寡淡的哀伤，她转向了卫青：“青儿，依为娘所想，不如就按照那计划去做吧。”卫青微微颔首：“孩儿深以为然。”

这似谜语一般的对话让刘斐充满疑问，她甚至发觉霍去病的神情颇为微妙。一个瞬间，她对这突然出现的表妹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但她根本不知道，霍去病那份复杂的情绪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深意。或许连霍去病本人也无从知晓。

卫媪轻轻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月儿，既然长君已然不在，为祖母做主，将你过继到青儿膝下。日后，便由青儿抚养你，如何？”

她话音刚落，刘斐猛地攥紧手炉，惊得几乎砸了下来。这一幕显然出乎她意料，她舅舅竟没有提前透露半点风声！月婵亦呆愣如木，她怔怔望向卫青，耳边嗡鸣，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听错。这……竟是要让她做卫青的女儿？

霍去病眼神中透出一抹欣喜之色：“真是好事！舅舅家只有三个小子，如今总算要添一个千金了，绝妙！”他抬眼瞥向刘斐，示意她附和，刘斐强压心头的不悦和震惊，吞吞吐吐地说道：“嗯……若将此事告知母后，她想必会欢天喜地吧。”

月婵愣愣地定在那里，脑海中重复浮现那句“卫青会是我的父亲？”她的思绪乱成一团，眼眶再度湿润。卫青语气温柔，不紧不慢地说道：“月儿，或许我无法成为称职的父亲，但长君未能给予你的父爱，我愿意尽力尝试。”

“舅舅对月婵已经很关爱了！”霍去病补充道，“若无异议，那便算作是同意了。”

卫媪点点头：“既如此，月儿，你将是长平侯府的大小姐了。”

脸上的泪水再度决堤。月婵仿佛感受到命运的温柔安排，在没有亲生父母的惨痛之后，她竟在这段未知的时空找到了如此深厚的羁绊。她缓缓起身，视线略显模糊，摇摇晃晃地向卫青走去，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声音清楚而坚定：“卫月婵，拜见父亲。”

长平侯府大小姐，身份再度跃升。

从此，卫青开始认真履行起为人父的职责。他不仅为月婵请了一众老师，教她琴棋书画与女红，还在她强烈要求下，特意安排了读书识字的先生。而这位先生，竟是他的一位侍妾兼职担当。似乎他有意赋予月婵更多的可能性，也有意抚平她过往所受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