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安街的骑马少年

“发生了什么事？”霍去病爽朗的声音传进屋，伴随着脚步声。他推门而入，看到绿香那满是惊愕的表情，微微扬起眉，好奇地问道：“两位刚才在聊什么呢？”

月婵迅速摆手否认，语气显得有些慌乱：“没……没什么。去病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用这个称呼。虽说内心抗拒，但若换了其他称呼，免不了显得疏离，惹卫家人不快。仔细想想，自从上次见面后，已有整整一个月未见，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趁着与绿香闲聊时，她得知如今是元狩元年的开春，此刻的霍去病已在匈奴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赢得“勇冠三军”之名封侯归来。大汉早期，尚未颁布太初历之时，以十月朔为新年开端，寒冬料峭的长安正值一年之始，一派肃杀的冬景。

霍去病露出一抹笑容，轻松说道：“军营事务繁忙，舅舅治军严苛，成日都不敢偷懒。不过今日有些空闲，要不要随我出去骑马逛逛？”

这话刚出口，月婵的眼眸立刻亮起，双手高举，欢呼雀跃。憋闷在这个院子里一个多月，天天除了绿香、卫媪和卫青，几乎没见到别人的影子，如今难得有机会出去转转，能亲眼看看古都长安的风貌，岂不美哉？

她刚迈开脚步，便被绿香紧紧拦住：“小姐，大将军不会准许……”

霍去病闻言哈哈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舅舅在军营忙得很，大小事务有我安排，想来没什么难办之处。不妨让绿香找套男子衣裳，再换个男人的发式，这样便无人指点。”话音未落，他随手打了个响指，果决又带着几分玩味。

月婵暗暗称赞他的机智，也连忙点头附和。无奈之下，绿香不情愿地去找衣裳，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然而那衣服试穿过后，不免尴尬，因为尺码大出许多。

“这是哪来的衣服？”看着裹在衣服里的月婵，霍去病不禁捧腹大笑，那小小的身影与宽大的衣袍格格不入。

绿香无奈叹了口气，连忙解释：“奴婢料想小姐不会喜欢那些家奴的衣服，于是忙着问木叶姐姐拿了大将军的旧衣。可即便是最小的一件，也……还是太大了。”

月婵则洒脱地笑了笑，没多作计较。好在是男装，她手脚麻利地束紧腰带，又将袖口卷起，利落得当。绿香也赶紧为她梳理发型，完成最后的装扮。

霍去病站在一旁，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如同变了个人的月婵——男装短发，举手投足间，娇俏中透着英气。眉目间的清秀光亮，像极了一个气度非凡的少年，另他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一刻，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种肯定。自己曾有过的疑虑消失殆尽，如此气质的月婵，分明与舅父卫青有着如出一辙的卫氏风范！别说血脉是否相符，仅这份骨子里的英气便叫人再无怀疑。

可聊到骑马，月婵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她笨拙地承认自己骑过马，但那已是七八年前在内蒙古外婆家时的游戏“经历”，全凭孩童的兴趣。她说到自己的水平，勉强能够不摔下马背。要论技艺，确实不敢恭维。

当她骑着一匹矮小的花毛母马，动作迟缓地前行时，霍去病几次便想下去狠狠抽马屁股一鞭，让它快些走。他脸上挂满嫌弃，忍不住嘟囔一句：“女孩子真麻烦。”

月婵一愣，随后也没办法，只能摊手回应：“刚刚不还是你撺掇我出来骑马的吗？那教教我啊！”

霍去病笑得无奈：“教人我可不在行。不如直接带你去骑兵营？”他嘴角上扬，露出几分捉弄的神色。

“离谱！”月婵白了他一眼，嫌弃地啐了一句。他却毫不介意，反倒笑得更畅快了。两人敛去分歧，索性放慢速度，保持着半匹马的距离沿着青石街继续前行。

初冬的长安东市，街巷蜿蜒，空气中透着清寒的白气。大街上虽然不是春节，但人们似乎也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忙着筹备。汉朝连连取得胜仗，百姓脸上洋溢笑容，彼此问候，处处是和谐美好的氛围。

月婵环视四周，内心涌出一阵感慨。这是千百年来人们憧憬的美好生活，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和谐社会吧？

霍去病似乎察觉到了这份沉思，回头问她：“怎么突然叹气了？赶紧快点，磨磨蹭蹭。”

月婵低头看向缰绳，随口应道：“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啊。”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禁不住流露敬佩之情，“都说多亏了你们这些英雄，在外拼命打击匈奴，老百姓日子才过得这么好。真的挺佩服你们。”

霍去病听到这话，略显呆愣地望向她。

察觉自己仿佛说了些与年龄不符的话，月婵连忙补充道：“一定能消灭匈奴的！大汉可是最厉害的！”

她为自己“失格”的行为暗暗懊恼，揪着手里的缰绳，努力适应这十五岁少女的角色，但似乎还没能彻底摆脱过去的身份思维。

霍去病回过神来，放声大笑，对她点点头：“不愧是卫家血脉！确实，他们曾让我大汉蒙受屈辱，不出多久，我们必定讨回来！靠他们的鲜血，洗净历史的耻辱。”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月婵的肩膀，目光中是信任与鼓励：“月儿，你和舅舅真的很像。”

月婵沉默片刻，脑海中回响起过去的记忆。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英雄的传说，而其中最令她崇敬的，便是同样姓卫的卫青。她的父亲更总以卫青的故事作为教诲，一个出身低贱却不自轻自弃的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胆识，最终一步步站上权力的巅峰。而卫青真正赢得的，无关裙带关系，是后来的战功与清廉。

霍去病的赞赏，让她的内心泛起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也许，她注定要走上一段属于自己的英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