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皇命与挚爱

贺兰王朝天元四十五年的深秋，金黄的枫叶铺满了王府的小径，而瑞王妃澜蓝的身子却一日日衰弱，像风中飘零的落叶般让人不忍直视。轩辕澈帝急得下了一道圣旨，郑重承诺：凡能治愈瑞王妃者，赐官封爵，赏金万两。这条圣旨一出，整个贺兰王朝的医者如潮水般涌入瑞王府，然而再高明的医术却都对澜蓝体内的异症束手无策。诊脉者一次次摇头，无奈的叹息成了王府的背景音。

澜蓝心里清楚得很，时间正从她指尖流逝。她知道一旦瑞诚随着冬季风雪离开，而他们未能留下血脉，那份遗憾会如寒蝉般久久回响在她余下的岁月里。她恨自己，恨当年犯下的错——为何要服下那噬魂媚丹，以至于减损了他本该光辉的寿命。他至今仍陪在她身边，用满是温柔的笑容抚慰她，这份笑容，仿佛是他为这场人生悲剧唯一能做出的抗争。

那一日，澜蓝含着深深的复杂情绪，终于鼓起勇气对瑞诚道出了她深陷绝望中的无奈之计：“若是我的身子再无指望，你倒不如再娶一位女子吧，为你传承家室、延续血脉。”

话出口，轩辕瑞诚像被凌空一击，震惊地盯着她。他无法接受，更不愿相信。澜蓝，那个为爱可赴死的女子，竟能说出如此牺牲自己的话来。她的眼神坚定得如剑，显然这一切她早已默默筹谋了许久。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她不会再拖累他，她的身体无力生育，为家族留下血脉的唯一途径便是——他，另择良人。

轩辕瑞诚的掌心微微颤动，他倏然伸手环紧澜蓝，将她拉入怀中，声音不容置疑地在她耳边响起：“阿钰，答应我，别再提这种事。我的妻子从始至终，只会是你一个人。不论如何，我们要珍惜这最后的每一天。”

澜蓝的泪水涌了出来，淌在他的衣襟上。她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说服他，但瑞诚这句誓言已然成为了压倒她内心痛苦的重锤。她只能重重点头，因为那个承诺，是他最后的坚持，而她，也只能用尽余生来维护他的坚持。

日子如流水，中秋渐渐逼近。然而这个中秋节的气氛，并没有往日普天同庆的轻松愉悦，反倒沉郁如铅。就连探望他们的轩辕澈帝，也能感受到那份悲凉笼罩着瑞王府，夫妻二人的言谈似乎越来越少，心中沉积的思念与遗憾却越来越浓。

一日，王府里碎石小道上，仍旧是草色青青。轩辕澈漫步其中，远远便看见一座精巧的八角凉亭，凉亭匾额上书“墨瑶轩”三字。亭外，四杀侍立，见他到来便欲作揖，却被轩辕澈抬手止住。他示意合适便好，切勿打扰。

凉亭内，一男一女正对弈。一身白衣的女子，黑发随意披散，几缕垂至前胸，显得素简而柔和。在她对面那男子，则满头银发分外刺目，背影却依旧挺拔，高洁，有种与盲目苍老形成的矛盾美感。一眼便知，那是瑞诚，无人能与他那颀长身形匹敌。

黑白棋子在棋坪上循环布局，凌乱中带着韵律，更像映照着他们的人生。此情此景，轩辕澈不禁驻足良久。与此同时，南宫如风也不约而同而来，他与轩辕澈对视，微笑开口：“皇上也来了，不过去一观？”

轩辕澈摇头，眼中是几分少见的感慨：“如此如梦如幻之景，又岂忍轻易惊扰。”

如风望向亭内，以玉山倾倒的姿态迎风而立的二人确实是画中仙般动人。他不由喃喃自语：“是不是世间的美好，总被上天觉得是罪，越美好越要得走，这样，才能留下遗憾，引人追忆呢？”

正在这时，澜蓝抬眸瞧见他们，朝两人招手。轩辕澈与如风迈步上前，凉亭里的氛围因此多了几分热闹。待两人坐定，澜蓝便吩咐丫鬟拿来茶点糕果，瑞诚则背手站立，温柔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眸光中难掩爱怜。

很快，话题转到了即将来临的中秋。南宫如风说起明皇司马南来贺兰做客一事，并露出了几分狐疑：“听闻明皇要带一位特殊之人随行，究竟是什么人，让他如此郑重其事？”

轩辕澈点头确认，“确有其事。而且，司马南还特别叮嘱，那一夜赏月时，还要瑞诚和无双公主务必随行。”

澜蓝闻言，回头看向瑞诚，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既然是二哥请赏月，我们自然得去，你说是不是？瑞诚。”

瑞诚宠溺地点头，应和道：“明皇邀约赏月，确属荣幸——哪怕月色再寒，也是暖。”话音未散，他已悄然从袖中取出一根缎子，小心替澜蓝将散乱的发丝重新束好。彼此的默契如画，让旁人心头涌动出几分酸涩。

中秋夜如期而至，景色清明如洗，瑞诚与澜蓝并肩进入皇宫。他们已然揭晓司马南信中所说的“特殊之人”究竟是谁——并非他们先前猜测的风后，而是随侍于明皇身旁的一位老者。那老者须发灰白，身着藏青道袍，背影轩昂，言谈间带着数分仙风道骨之气。见他时，便令人感到像是置身神话人物描绘的画卷。

夜宴过后，当所有人渐渐散去，明皇司马南却不肯即刻就寝。他携这位神秘的道袍老者，径直前往瑞王府。在西林阁内，晃动的烛火映照出房中几道影子。司马南气定神闲，从袖中取出一物，对老者微微躬身，语气谦恭：“先生，请随我入内一观。”

四杀站于阁外，目睹这景象，顿时惊愕。这老者究竟是谁，竟能让明皇如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