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永诀承诺

轩辕瑞诚的意识陷入一片迷茫，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翻涌的是难以分辨的情绪。一抹甘甜还留在唇间，却远不及胸腔内那股巨大的空虚与悔恨。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当着众人强吻她？这一切突如其来，不符合他一贯的冷静与克制。他终于将那三个字从紧闭的喉咙中逼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凝烟震动，如遭雷击。轩辕瑞诚，这个不苟言笑、注定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瑞王殿下来道歉？这三个字的分量放在贺兰王朝来说，恐怕足以震撼朝野。而他，竟然在众位侍从的注视下，为她而破例！她亲耳听见了这句道歉，然而心底却并没有因胜利而感到畅快。相反，那一巴掌所带来的仪式感和快意都在这声音回荡间彻底消散了。这句“对不起”，让她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而茫然。

她轻轻抬起黑睫，望向他，一种复杂情感在她胸口萦绕，难以名状。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刺痛她的喉咙：“瑞王殿下的‘对不起’，凝烟实在不敢受。还请殿下收回。若殿下心中真有愧疚，不如兑现承诺，不再干涉凝烟的生活。”

那一句话，如一支利箭，狠狠射中了轩辕瑞诚的内心。痛楚如烈焰般蔓延，他的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他浑身紧绷，双拳死死攥住，如要将这世间全部的苦痛握入掌心——直至指甲深嵌进皮肉，鲜红的血珠浸染了雨水，顺着指节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过了许久，沉寂得仿如时光冻结，他费力地挤出声音，用低沉的语气答道：“好，我可以答应不再干涉你的生活。但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休妻之事，不可能。”

那是一种妥协，软弱但又固执的妥协。轩辕瑞诚终于对她的倔强低头，却以不提休妻为条件。他想要保住的，不仅是她的身份，更是在漫长岁月中能与她保持最微弱的一点联系。

凝烟怔在原地，难掩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一贯冷傲如瑞王的轩辕瑞诚竟会松口，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禁锢她的身份。他的坚持，是为了控制她的自由，可她从未在乎过这些虚无的身份。她平生愿望，不过是一场平凡而简单的生活——无论她是前世的慕嫣钰还是今世的慕容凝烟，一个自在而明朗的普通日子便够了。

骤雨愈加凶猛，如弦断琴音跌入尘埃，激狂的雨点打碎一片天地之间的寂静。就在凝烟挣扎于内心深处时，一柄油伞突兀地遮住了她的头顶。伞下，是轩辕澈，他不动声色地为她挡住了雨水。

雨水顺着油伞边缘落下，宛如无形的刀，一圈一圈隔断了她与轩辕瑞诚所有的交集。她一瞬间竟仿佛丢失了语言，一双冰冷的眼眸隔着雨幕望向那浑身湿透的瑞王殿下。他的气息忧伤而沉郁，仿佛一种来自荒寒深处的悲凉，让凝烟心中巨石沉沉而落，大痛如潮涌浸湿她的每一个呼吸。

瑞王殿下单薄的身影与天堑鸿沟般的距离，那分离感犹如一场无法填满的裂痕，如海鸟与深海鱼只能隔水相望。轩辕澈见她失神，修长的手扶住她的肩，手心传递的独有温度将她拉回现实。

他轻声说道：“走吧。”

凝烟终于回过神，望了望油伞外的雨幕，她只是轻轻点头：“嗯……”如此冷漠，却无端心酸。她回身，随着轩辕澈离去，没有再回望大雨中的瑞王，仿佛不愿再为他停留片刻。

雨，抽刀般割裂了所有温情。在轩辕澈的搀扶下，他们朝风雪阁大门缓缓离去。

独自留在骤雨下的轩辕瑞诚，如一尊凝固的雕像般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的心被痛楚一寸寸切割，痛楚如暴雨横空席卷。原本以为已经失去一切，孰料这样的空茫远比寒毒发作时更加难以忍受。瑞王殿下的手指微微颤动，无力得无法再握住自己。

脑海挣扎间，他一声呜咽裂喉：“阿钰……”声声呗雨掩盖，却充满力量，直击她的心。

凝烟停住，伞下身影微微回旋。她缓缓转过身，对上他满是悲凉与孤独的眼神。他伫立雨幕中，狼狈又苍白。雨水裹住他的身躯，漆黑的衣衫湿透，贴身的冰凉让他微微发抖。他的孤寂，重重砸入她心底，如怒涛拍岸。

她怔住，只听他的声音从隔着雨水的虚空传来：“阿钰，你若肯原谅我，愿意与我从头再来，我轩辕瑞诚将用生命起誓，无论生死，此生不负你！”

那一句誓言如烈焰燎原，摧枯拉朽地击碎了凝烟内心筑起的冰墙。她僵住，怔怔地望着他。此刻的他不再是冷酷无情的瑞王殿下，是一名用尽全力守护爱情的执念者。

无论生死，不负卿。他终于承诺了她，哪怕天下，她轻震着眉间无法言语，而誓言砰然交织于风雪骤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