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休书风雨间

狂风卷起怒号，大雨宛如天怒般倾泻而下，将整个东郊风雪阁浸没在无边的混沌中。乌云翻涌，吞噬了夜空中的最后一丝明光，漆黑如墨。风雪阁宽敞的门前，肃立着数百侍卫，然而那人群中却静得如同死寂，唯一的声音来自那压倒一切的雨幕，如同命运的钟声敲击耳畔，直直砸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与面色冰冷的男子。

凝烟如一瓣飘零的梨花，跪在冰冷的石砖上。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却掩不住那双清淡却坚毅的眼眸。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渗入每个人耳中：“瑞王殿下，凝烟愚笨拙劣，难堪大任。今宁舍荣华富贵，只愿换一纸休书，从此归于平静俗世，还望殿下垂怜成全。”

她说得从容而镇定，可这句话如烈焰刹那间烧灼了轩辕瑞诚的内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身形竟微微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他的双眸锁在她纤弱的身影上，眼神复杂，既是震惊又是愤怒。休书？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凝烟竟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在这个封建王朝，一纸休书对女子而言无异于沉重的污点，而她竟敢毫不迟疑地向他索要。

轩辕瑞诚的声音冷冽，隐约夹杂着一丝怒意：“你以为本王会那么轻易满足你吗？就这样放你走？”

暴雨愈发急骤，凝烟却仿佛与风雨一同被淹没，不为所动。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初：“殿下，我不过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当初误蒙太后恩典，如今恕我无法侍奉殿下左右。请让凝烟自行选择，将我从这荣辱纠葛中解脱吧。”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每一个字却如利刃直刺轩辕瑞诚的心间。他的胸口起伏，目光中怒火燃烧得愈演愈烈，像一道劫火，燎原难熄。

风雪阁的琉璃瓦檐下，一人沉默而立。轩辕澈的身影隐隐透着几分清冷，他看着凝烟在雨中瘦削的背影，眼中的复杂情绪几乎融化了过往的冷寂。他攥紧了拳头，忍住冲动，却叹了一口气。不论再如何不舍，到底该是凝烟亲自面对与解决这一切……这是她摒弃束缚的唯一机会。而轩辕瑞诚执念深重，若未亲手破开心锁，便无法自拔。

执念，有时好似牢笼。轩辕瑞诚的执念，是凝烟。而自己的执念呢？不过是希望她有天能在意自己，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都不吝为之付出所有。

执念，不过两个简单的字，却让多少扭曲的灵魂迷失在爱与恨的深渊之中？此刻的轩辕瑞诚，如同失控的困兽。他脚步一沉，铿锵向前，伸手狠狠钳住凝烟的手臂，力量强劲，毫无顾忌。“想惹怒本王，却妄想从此安稳过活？凝烟，你未免太天真了些！”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蛰伏许久的怨怒此刻终于爆发，化作滔滔洪流。

他的怒火，此刻竟显得比这夏雨还要炙烈。凝烟的手臂在他掌心几乎要碎裂，她尝试挣脱，却根本无法逃离。他的指力如铁箍般固执，不容她选择。她索性放弃动作，只保持冷静，任由大雨裹挟着体温渐渐流逝，掩藏了泪水。

轩辕瑞诚的凤眸死死锁住她的面容，却在她无声的抵抗中生出几分不舍与怜惜。下唇却始终可见隐约的刺痛，那是她紧紧咬住的痕迹。就在这一刹那，他心底柔情悄然涌动，迅速吞噬了原有的怒意。

他抬手环住她藕般纤细的腰肢，不由分说将她拉入怀中，那力度带着霸道与炽烈。她的身躯因这一动作轻微颤抖，瞬间贴合他的胸膛再无间隙。一丝熟悉的幽香自她发间飘散开来，牵引着他深埋在脑海的回忆与情感。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毒，化作无法抗拒的情愫日日夜夜萦绕心头。光是如此深拥着她，方能短暂地抚平这炙痛的相思。

他自欺欺人地微笑，冰冷中几分自嘲。“逃不开我的，你该知道，凝烟，原来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罢了。”

凝烟微微抬头，她的脸如冰雪般冷冽，目光相对，他那宛若天神般英俊的面容映入眼底，却多出了一抹魔性。凝烟吐出口冰冷的字句：“殿下，凝烟无意成为您的枷锁，请放开我。”

轩辕瑞诚终于失控。他眼神瞬间寒凝，俯身猝然封住她的唇。一吻，如疾雷骤雨，挟带炽烈情绪侵袭而至。他肆意地允吸她唇间的甘甜，并无意停止，霸道将她深嵌入自己的怀抱中。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尽数化作此刻的疯狂，他只求再近些，再紧些，仿佛要拥有她每一丝气息。这是他唯一的救赎。

凝烟用尽全力挣扎，却毫无意义。屈辱如同火焰灼烧她的心，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掠夺与掌控。泪水滑落，混入冰冷的雨水，双温交错，只剩难言的痛楚。

是否只有紧紧拥抱，才能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轩辕瑞诚终于察觉到她泪水的温热，他怔住了。缓缓松开手，雨声中，他目光迟疑而惶然地看着她。

一记响亮的耳光破开雨幕，“啪！”凝烟的手毫不犹豫地挥出，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左脸刹那间燃起火辣辣的红痕。他僵立在原地，而她，已离他数步之外。

雨幕间，他们的视线隔着千丈。两人纠缠的发丝，终于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