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冷落春光

清晨的瑞王府笼罩在薄薄的阳光中，宛如一层金色的纱衣披在这座静寂的府邸上。几只雀鸟低低语鸣，驻足桃花初绽的枝桠间，那声声清脆，将西林阁内的压抑短暂打破。

连绵几日的春雨终于止住，潮湿的空气中满是泥土与芳草的混合芬芳。而室内，一盏错金铜箔香蝶炉悄然燃着，熏香丝丝缕缕地从炉盖上的小孔飘出，与紫鲛纱帷幔间的静默缠绕。

床榻上，柔弱的人影似蓦然有了生机。微微颤动的指尖牵引了初醒后的光线，羽睫轻颤，凝烟的眼皮缓缓掀开，有些许刺目的阳光扑面而来。一张英俊的面庞，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毫无预兆地闯进她的视野。

“阿钰，你醒了！”轩辕瑞诚的嗓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欣喜，疲惫不堪的双眸满是红血丝，但眼底的深情却异常明亮。他注视着她，仿佛在细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凝烟只静静地注视他，眸中却无半点波澜，一片平静中夹杂着令人寒意顿生的冷漠。

瑞诚的心陡然一沉。一瞬间，他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冰墙。“阿钰……”他张口的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但未说完便因她动作而顿住。

凝烟缓慢地起身，动作缓慢且艰难，但他的搀扶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她轻声道：“别碰我。”

瑞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近乎哆嗦。他眸光晦暗，无奈地看着她独自撑起身体，靠在榻后的软枕上。她再次开口，声音中夹杂着隐忍的冷意：“如今瑞王的寒毒已解，这双手从此不再冰冷，又何必再碰我？”

简单的几句话，却像是万钧雷霆砸在轩辕瑞诚心间。他怔愣片刻，沉声道：“阿钰，你已经是我的妻了。”

她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容无力且嘲讽，透着对于命运的漠然。她哑声道：“妻？什么妻？是解毒的妻，暖床的妻，还是与你联手演戏的妻？尊贵的瑞王殿下，我这卑微之身怎敢妄想？”

凝烟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般扎入瑞诚的心口，那一声声问话，一句句讽刺，无不让他胸口泛起钝痛。床榻上的女子，似在短短数日间蜕变成了一个带着悲凉与疏离的陌生人。那笑容浸满了沧桑，好似冷眼看尽了红尘俗世的虚浮。

瑞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既然你嫁与我，那就不要再提过往。”这是他唯一的答案，他不能也不愿看到她带着这样的表情远离自己。

她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平静却如寒冰刺骨。那些往事，她如何能够忘记？她如何能忘记自己的生命被他当作解毒的工具？她如何能忘记，那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一切不过是欺骗？

她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漠又决绝：“好，我不会再提，但还请瑞王殿下给我自由。从今以后，凝烟只愿与你保持距离。我于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瑞王殿下无需再费心演戏，成全我吧。”

她的言语像一柄无形的利刃，隐秘又锋利地割裂了他们之间曾经的每一丝可能。凝烟的每一句话都在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将瑞诚永远隔在她的生命之外。

瑞诚一震，眼底隐隐燃起怒意。他猛然转身负手而立，衣袖一甩，语气森然：“阿钰，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样的女子，这般倔强，这般冷漠，让他几乎无法接受。从未有哪个女子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抗拒他，更无人敢直言舍弃成为瑞王妃的荣光。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皇子，是战场上威震四方的瑞王，所有人都视他为艳羡的对象。可是，眼前的女子竟以这样的态度拒绝他，像是彻底否认了他的一切。

是的，他无法否认，他确实利用了她——利用她的身体，用以解毒；利用她的信任，用以布局。他甚至演了一整场戏，只为了用她做饵，得以拆穿慕容府的阴谋与伪装。她的愤怒与失望，这一切，他无法反驳。然而，也无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