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冷月如霜

她是那样的倔强，一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女子。然而此刻，命运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将她推入深渊。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又叫她如何能接受？轩辕澈站在一旁，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青筋隐约可见。

看着眼前的凝烟，那个曾经如春风般温柔却又如寒霜般倔强的她，如今身体蜷缩，薄被下的身形隐隐轻颤。轩辕澈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攫住，狠狠捏碎，那种刺骨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气。

他迈进内室的步伐，比往日更沉重。修长的身影笼罩住房间的昏黄灯光。凝烟抬眸一看，竟是他，她愣了一瞬，却又迅速扭过头，不愿再看。她的眼眸中只有失落——是的，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那个让她全心托付的人却无法置身于她的苦痛之中。原来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嘴角弧度冷冷地攀起一抹自嘲，她将头埋得更低。

轩辕澈望着她那颤抖的身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像滚烫的岩浆灌满胸膛。他怔怔地走上前，拳头握得紧紧的，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没去触碰她。"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内心无声呐喊，但却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口。

许久，凝烟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带着沙哑和难以掩藏的颤抖：“……我袖子里，有……证据。”

声音是那般柔弱，却像刀锋般割裂了轩辕澈的心。他立刻侧目示意身旁伺候着的秋叶，后者连忙从凝烟的袖袋里拿出一张纸，将它交给了轩辕澈。

轩辕澈展纸一看，霎时间，原本深邃淡然的目光被阴翳所笼罩。轩辕英舜的名字跃然纸上，那熟悉的字迹无情地揭示出这张纸背后隐藏的恶意与阴谋。捏着这唯一的重要证据，他的手指关节发白，几乎想将纸张生生撕碎，但最终，理智将他从愤怒边缘拉回。他知道，这是凝烟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关键，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毁掉它。

“对不起。”轩辕澈垂下眼，低不可闻地轻喃，在心底说给凝烟，也说给自己。

这时，门帘轻动，双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到轩辕澈，她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轩辕澈回过神，目光从字据移开，盯住那碗药汤，沉声道：“把药给我，我来喂。”

双儿乖巧地将药碗递给他，而秋叶则迅速将凝烟扶起，用枕头小心垫好她的后背。轩辕澈低头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神情前所未有的柔和。他用玉勺拨动药汤，轻轻吹了又吹，直到药汤不再烫舌，才把勺子递到凝烟的唇边。

“喝吧。”他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说道。

凝烟垂眸看着那碗药，沉默片刻，终是张开微干的薄唇，缓缓喝了下去。药汤入口，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未言语，轩辕澈已经看出了她的难受。他立刻转头吩咐道：“秋叶，去取些蜜浆来。”

“是，殿下。”秋叶动作麻利，很快将蜜浆递了过来。轩辕澈倒入药汤，用铜勺细细搅拌，直到蜂蜜完全溶解在药中。

凝烟抬眼，泪水悄然停止。她望着轩辕澈那专注认真的神情，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复杂的感情。如果当初嫁给他而非轩辕瑞诚，她的人生是否会完全不同？会不会，他能护住她一片清净天地，让她无忧无虑？但这些念头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既成的事实早已无法改变，她已不再奢求。温柔背后，她觉得自己越发不堪。

药汤的甘苦交融终究被凝烟一口一口喝完，药性让她疲顿的身心逐渐沉淀，她阖上双眼，缓缓陷入梦中。轩辕澈轻柔地替她掖好锦被，目光最后停驻在她的睡颜上，才转身离开房间。

刚刚走出门槛，他整个人如同从炼狱中浴火而出，那柔情立即被冷冽所取代。他抬手一挥，命令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召轩辕龙扬和太医一同进宫面圣，我要亲自禀告此事！”声音中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令人心颤。

夜风骤起，窗外的浓云被搅动得翻涌不止，隐隐有雷鸣响起，似乎暴雨即将倾盆。秋叶听着窗外的风声，将窗户关好，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凝烟，却发现她悠悠转醒。

“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点热茶？”秋叶轻声问道。然而，她只听到凝烟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秋叶的眼圈红了，摇头回道：“小姐，我不走，我要守在您身边。”

“我说，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凝烟声音不大，但却透出不容置喙的坚定。

秋叶迟疑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退出房间，只留凝烟一人。她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向床顶雕刻的花纹，右手缓缓抬起，触摸着挂在脖颈上的蓝色玉石。

伴随着那柔和的触感，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上一世，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这块蓝玉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将她带到了这陌生的时空。更奇妙的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便听闻这个身躯原来的主人生时便"怀玉而生"的传闻。

此刻，她闭上眼，指尖轻抚着玉石，思绪愈发深沉。两个世界，两个凝烟，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