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玉碎人绝境

烛光摇曳，含着一丝暖意的微风轻拂而来，窗帘上的紫纱随风微微晃动。屋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阵阵香味，如隐秘的呢喃，安静地环绕着房间四角。

凝烟沉睡在床榻之上，脸上透着一种久违的安宁。这是她许久未能享受的舒适——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交缠，一只放在轩辕瑞诚的手上，另一只轻轻压在他的胸口。她的身体轻柔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如初春的嫩芽，安逸得让人不忍打扰。

轩辕瑞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那一份本该属于别人的幸福——他不知不觉间，竟也被这种异常的温暖所感染。慢慢地，沉重的眼皮遮挡住了视线，他进入了梦境。对他而言，这样的安然也许是种奢侈，自那场寒毒侵袭之后，生活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冷冽的阴影中。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如昙花一现。清晨微光探入之时，他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狼狈地从床榻上滚落到地板上。他抬头，目光凝向罪魁祸首——慕容凝烟，依旧安恬地酣睡着。

她如此从容，而他却毫无愠怒之意。他拍了拍衣袍上的轻尘，嘴角竟扬起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阿钰又换了招数啊，倒叫我有些不习惯。”

话音未落，他已站起身，背影消失于西林阁的门口。

“什么？我做了这种事？”待凝烟醒来，听见丫鬟们絮絮叨叨的描述时，她的脸腾地红了，几乎能滴出水来。

“是的，小姐！您已经问过不止一遍啦！”双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茫然转头，又看向周围的琳儿、雪儿和秋叶。她们齐齐赞同，令她无可辩驳。难以置信的羞涩涌上心头，她捂住脸自言自语道：“我居然……居然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放？丢脸到家了！”

肚子忽然发出一声明确的抗议，她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我饿得像要晕过去！”

秋叶一面动作娴熟地收好锦被，一面回答：“小姐，您当然饿了！早膳没吃，午时又错过了，现在已经是未时，再晚些就要吃晚膳了。”

“难怪了……”凝烟翻身坐起，深吸一口气，眨眨眼对双儿道：“去给我做些吃的吧，自从上回尝过你手艺，我就离不开了。求求你，拜托好吗？”

房内顿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双儿笑着点头答应：“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与此同时，西林阁外的书房内，轩辕瑞诚低头盯着洪帝送来的疆域地图，可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海中，凝烟安稳的睡颜不断浮现，像温柔的涟漪，撞击着他的心间。他不由得轻叹，这样失控的，微妙的感情让他极不习惯。

就在这时，一阵危险的气息骤然升起。他的体内暗涌的内力刹那间失控回冲，剧痛横扫而过。他闷哼一声，破碎的血从嘴里喷出。地图上绽开的血滴宛如妖冶的红梅，迅速扩散。

他咬紧牙关试图镇压，可失控的寒毒如洪水一般无法遏止。他的额头青筋暴露，整个人蜷缩在案前，每一分挣扎都伴着冷汗的滑落。暗延迅速上前扶住了他，一抹担忧在耀眼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殿下，属下带慕容小姐过来救您吧！”暗延急声提议。

轩辕瑞诚却强忍痛苦，咬牙狠声：“不准！这种事情不能施以强迫！”语气带着一丝凄凉，却坚定如铁。

他知道凝烟的性子，生来倔强如寒梅，若非自愿，这份救命的结合只会变为无尽的怨恨。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踏入情网，才有可能真正接触她的灵魂，真正解了毒。

他的容色早已因痛楚变得惨白，青筋在面庞上肆意流窜，甚至爬满了身体，无力得像垂死的蚯蚓。但这所有的惨状，埋藏在贺兰王朝光鲜的面具之下，又有谁会得知？他的辉煌与尊贵是人前的笑面，黑暗与困境才是生即是死的真实。

伴随他的冷笑与一口口喷涌的黑红血，他虚弱地举起颤抖的手。手中一枚碧玉突然滑落——清脆撞击地面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他微微移动目光，那枚宝玉隐隐透出一行苍凉的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轻轻地冷笑，苦涩溢出眼眸。他的唇角微微抽动，低语的声音如同月光投下的幽影。

“嘲笑……嘲笑我吗？”他拂着玉佩上的流光，像是触碰自己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倚靠着案几，纵然胸口剧痛，纵然生命如薄暮早已如烟花消逝，但目光定定驻足在玉石之上，徘徊于半生的遗憾和如今的绝望中。

他曾怀揣对爱情的炙念，但五年前，爱情陪着那一抹回忆埋葬。他缓缓闭上双眼。寒毒，又一次将他逼至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