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病榻蝶影

凝烟缓缓步入房间，踱到床榻旁边坐下，眼神中尽是沉痛。南宫如风此刻已不再是平日里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再是那个翩翩潇洒的公子。他的身影被虚弱笼罩，眉间缭绕着难以化开的愁绪，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南宫老爷识趣地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凝烟轻轻拿下南宫如风额头上的湿帕，用自己的手背试探他的温度，那滚热的触感让她心里更加焦急。高烧未退，这病竟然拖了这么多天，连坚韧如他的体质都抗不过去。

她赶忙将湿帕放入一旁的水盆中，仔细清洗后叠好，又重新覆盖在他额头上。心底暗暗叹息：若是在现代，简单几颗退烧药，或者再挂两瓶点滴，就能见效。但在这个古代，中药虽然同样精妙，却未必能治愈深埋在心中的结。或许他真正的病根，是那解不开的心结吧。

凝烟握住南宫如风的大手，小小的手掌包裹住那宽厚的手心，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的柔情：“如风，你一定要快点好啊。我喜欢那个潇洒自在的你，喜欢那个坦然振作的你，而不是现在这个让人忍不住担心的样子。你不是独自一人，我们都在乎你，你爹你娘惦记着你，我也一样。若你真的爱我们，便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她的话刚落，脑中突然闪过某个片段，于是急忙翻起南宫如风左手的衣袖。果然——与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那翩然的蝴蝶纹身宛若生命般跃然于他的臂上。

原来梦里那个少年就是他！原来那些似幻似真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存在！她的心跳猛然加速，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爱，竟一直深植于她的生命之中，连呼吸都似乎未曾脱离他的气息。爱，鲜明强烈，不散不灭。

“如风，”她将视线落在他虚弱的脸庞上，低声轻唤，“你说过，你喜欢我叫你如风，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她停了一瞬，语气中多了一丝呼唤般的期许，“若你听得见，那就醒过来吧，不要再沉沦了！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们还约好过一起看蝴蝶呢，我背上的蝴蝶和你左手臂上的蝴蝶，是你亲手纹上的，我记得你说过，那是我们爱的见证。”

提到“蝴蝶”，凝烟忽然感到手中的那宽大手掌似有微微颤动。她瞪大眼睛望去，果然——南宫如风缓缓睁开双眸，目光渐渐聚焦在她的脸上。那表情之间，彷徨与确认交织，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触她的脸颊，动作如此迟疑，仿佛怕再度陷入梦境。

凝烟没有抗拒，她温顺地任由他的手轻抚过脸庞。对于南宫如风来说，那触感是真切的，他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悦，然而干裂的嘴唇随动作干涸更甚。

她急忙站起身，想要给他倒水。可南宫如风却本能地紧紧攥住她的手，沙哑得像几百年未开口的声音切开沉静：“凝儿……别走……”一句话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傻瓜，我不会走的，我只是去倒水。”她柔声安抚。听闻此话，他才缓缓松开手，神情间夹杂着不忍与一抹隐痛，将头偏向一侧。

凝烟小心扶起他的身子，将倒来的水递到唇边。一口水滑入他干涸的喉间，他像得到了救赎一般紧紧抓住这难得的滋润，低着头一饮而尽。看着他这模样，凝烟心中更是愈发焦急：只有身体极度缺水的人才会如此。这情景让她不禁开口提醒：“从今天起，你得给我一天喝八杯水，记住了吗？”

他点了点头，动作温顺得像个听话的孩子。他的一切，似乎全然遵从她的意志。

见状，凝烟半开玩笑道：“这么乖啊？那你答应我，以后别再傻傻折腾自己了，好吗？”她眼中满是关切。

南宫如风听到这话却低垂眼帘，半天没有回应。一阵沉默后，他低声喃喃：“再过几日，你便要成亲了，而新郎却不是我。凝儿，我心底真的好难受。”他的神情像极了迷路的孩子，坦率得让人心生怜悯。

凝烟却只是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无法割舍的遗憾：“这大概就是天命捉弄吧。我们有缘，却终究无份。即便我嫁了别人，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吗？”

话音未落，她万万没料到，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炽烈：“不！我不要什么朋友，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凝烟，我们一起逃走吧，好不好？”他的声音急切，仿佛在一个孤独的世界中为自己找到唯一的出路。

“你是说私奔？”凝烟一惊，双眸瞪得圆圆的，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如风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世外桃源，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他的模样充满执念，仿佛那桃源是他心中的唯一救赎。

凝烟一阵心动，脑中勾勒出青山绿水的画卷。与世无争、自由自在，那样的生活她怎会不向往？然而在她的心底，这一切却显得遥不可及。最终，理智战胜了幻想，她冷静地开口：“你忘了吗？违者诛九族。若我们逃离，南宫家就会被满门抄斩。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她的坚决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触动了南宫如风的深深失落。而她的心，却已不再眷恋这个曾经深爱她的男人。原来，那个视他为挚爱的凝烟，早已在时光里消散。

回到自己的住所，凝烟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南宫如风那愁苦、痛楚的神情，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她拼命摇头，不愿沉浸其中。那莫名的情感，或许只是深埋于记忆中的残余，更可能不过是怜悯罢了。

不愿多想，她回到屋内，沉沉睡去。数日后，她得知南宫如风终于痊愈，而自己的大哥、二哥已相继离开府邸。凝烟心中泛起一丝孤独，好在身边尚有母亲与侍女相伴，方才多了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