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蝴蝶焕梦

“主人，该用早膳了。”旷世立在一旁，目光谦恭，轻声提醒。

“没胃口，告诉她们撤了吧。”他的声音低沉，透露着点点倦意。

起身后，他缓步走向房间的一端，目光紧紧锁在墙上的那幅画。画中女子美丽得似能夺去世间的光芒，她曾属于他，而如今，只是一纸虚影。他伸出手，仿佛要将画里的女子拥入怀中，却终究无力改变事实。凝烟，不过是梦中人，那段梦尚未开启，便已悄然退场，封印成永恒的逝去。

慕容府西苑。

兰儿挽起袖子，素手试了试盆中水温。她轻声问道：“小姐，这水还合适吗？要不要奴婢再添些热水？”

“不必了。”凝烟语气温和，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兰儿试探地问：“小姐是否愿转过身，让奴婢帮您揉揉背？”

凝烟轻点头，任由兰儿将那柔顺的青丝分散开，披于胸前。她光洁的背展现于镜中的水雾间，如玉雕般白皙柔滑。兰儿一边揉捏，一边赞叹：“小姐啊，秋叶姐姐说过你背上的蝴蝶，今日一见，果然是美得无法形容，宛若活灵活现呢。”

凝烟淡然回应：“确实，它与生俱来，我出生便有，像胎记一样，永远也洗不掉。”语气平静中，透着几分惆怅。她闭上眼，不禁想起母亲曾经的叮嘱，说这蝴蝶是与她一同降世的，仿佛是命运的印记。小时候的她还天真地扬言长大后要变成蝴蝶飞翔——呵呵，可谁能想到，这副躯体竟然不是她自己的？

瞬间，有一股异样涌上心头，昨日的梦境回忆如潮水般涌现。蝴蝶，活灵活现，梦中所见竟是古代的慕容凝烟，她的身体竟与凝烟背上的蝴蝶一致？难道说，她的前世竟是慕容凝烟吗？

秋叶曾提到，她是戴着一条蓝色项链降生的。这链子，是父亲在拍卖会上珍重买下，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那场车祸，本该改变她的命运，却因链子的神秘力量，把她送到了这陌生的时空……

“兰儿，快，拿两面铜镜来。”凝烟突然坐直，语气急促，眼神变得犀利。

兰儿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快步跑到屏风外，拿来两面铜镜。今天的三小姐实在情绪反常，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温柔娴静。

凝烟用镜子观察着背后的蝴蝶。蝴蝶轮廓鲜活，美得令人窒息，彷佛它能飞出镜面。“兰儿，快去喊秋叶过来，我有事问她。”

片刻之后，秋叶急匆匆赶到，面带几分担忧：“小姐，是兰儿服侍有所失吗？”

“不是，”凝烟直接打断，“我有些事要问你。”说罢，她将镜子递过。

秋叶接过镜子，隐约察觉到某些异常。她认真地看了看，又道：“小姐有何疑问？秋叶知道的，必定尽数告知。”

凝烟的语气稍显急促：“秋叶，你自小跟在我身边。我问你，我背上的蝴蝶，是我一生下来便有的吗？”

秋叶愣了一瞬，又立刻回答：“奴婢每天都为小姐沐浴，早就习惯地忽略了这蝴蝶，只以为小姐知情，从未刻意提起。但实际上，小姐，这蝴蝶并非天生就有。”

凝烟心头一震，继续追问：“那它是怎么来的？”

秋叶顿了顿，组织好话语后才开口：“这是小姐十岁生辰时的南宫公子为您纹上的啊。他拜师学艺，苦练多年，终于在小姐生辰那日献上这蝴蝶。它的纹法独特，非寻常大师可为。那年他十五岁，奴婢至今记得，他满心满眼都是对小姐的深情。小姐，连这样的刻骨之爱都忘了吗？南宫公子该多心痛啊。”

梦中的少年刹那涌现脑海。凝烟不禁反问：“那南宫公子自己，可有也纹上蝴蝶？”

秋叶略显犹疑：“奴婢不知，只记得从未听闻过这件事。”

听着秋叶的回答，凝烟的思绪翻腾。梦里的少年是南宫如风不错，梦中那句“慕容凝烟爱南宫如风”震动了她的内心。还有那曾请求她“不要负了南宫如风”的预言——现在的她，即便愿继续替慕容凝烟爱他，却终究无力为之。两个月后，她的命运已注定，她将嫁给一名陌生男子。她连自己都难以掌控，又能怎样替另一个人履行爱情？

凝烟轻轻叹息，一时间感慨万千。

沐浴后，凝烟稍作整理，坐下用膳。

天色骤变，乌云翻滚而来，紧接着是一场倾盆大雨。狂风像野兽般嘶吼，秋叶和兰儿急忙将窗子关紧，唯恐主子染上风寒。

凝烟静静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张秋生医行经》。这是她二哥送给她的礼物——一本轻盈的医书，却承载了兄长满满的关爱。

她望向窗外。雨声不断，寒意如潮水涌来。冬季有雨，似乎更显萧索。

轻轻地叹一口气，她思念起父亲母亲，脑海中浮现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如今是否安好？她无法得知，唯能安慰自己一切随缘。既然她已身陷此时代，便不得不接受天命的安排。该留的，会留；该面对的，必须面对；该离去的，终究无法挽回。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妹，你在想什么？”

凝烟抬头，喜出望外：“大哥！你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快进来，小心别被雨淋湿了。”

慕容清海微微一笑：“三妹不必担心，大哥有伞。猜猜看，我带了什么来？”

凝烟仔细打量，见他身着青衣，手中只握一把油伞，丝丝雨点还停在他的衣襟上。她疑惑地问：“大哥，你手里什么都没拿，难不成是空手来的？”

清海笑得神秘：“我带来的，是‘温暖’。”随即，他扬声吩咐，“都抬进来吧。”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只见三名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数座美观的暖炉。一份份暖意，缓缓弥漫在凝烟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