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的光复

凝烟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秋叶细心地梳理着她长长的青丝。镜中的倒影却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眼神早已超越了这间古朴的闺房，越过镜面，停在一个深沉而遥远的思绪中。那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那个曾经属于她，也属于他的一段错失。

凝烟的心湖泛起涟漪：“难道，真的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存在于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吗？”她轻声喃喃。倘若这是真的，他是否也会在那里？是否还有那熟悉的笑意，温柔的目光？她自问，却又摇头否定：“不会的，他已经娶了别人，成家了……”这样的念头，就像薄冰上的暖阳，被现实的惆怅迅速融化。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重回那日画面——他站在盛大的婚礼中，身旁的新娘不是她。记忆中那些甜蜜的话语，在欢快的婚礼音乐中四散消融，连回响都变得那么模糊。而那红艳艳的请柬，曾狠狠地刺入她眼中，如警告般昭示她的彻底失去。

诺言的破灭宛如一柄锋利的刀，深深划过她过去的岁月，绞碎她怀抱的希望。在远去的一段路上，爱情的记忆像车辙般被碾压；风声，更似无情的告别。凝烟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冷笑，带着嘲讽的意味：“或许，穿越并非一桩坏事。”

“小姐，老爷今日特地传话下来，让您与大家一道去大堂用早膳。”秋叶的一声轻唤，拉回了凝烟漂浮的思绪。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我之前，不是一直与大家一起吃的吗？”

秋叶手不停地梳理着发丝，语调柔和归答：“回小姐，您以前身体孱弱，又性格疏离，不喜与人接触。再者，早年患过肺痨，老爷担心您身体不便之余，也怕传染给其他人，索性就没让您与他们用膳。您瞧壁上挂满的面纱，那是曾经用来隔绝的，如今您病愈，终于不需再戴了。”

凝烟的视线落在壁上层叠的丝巾上，若有所思。镜中倒影映出一张精致无瑕的面庞，虽然容貌与她记忆中的自己无异，这古风中却增添了别样的灵气与优雅。秋叶为她换上粉色罗裙，那柔嫩的色调更显得肌肤娇嫩，犹如一朵怒放的芙蓉花。

凝烟走出门，一件白狐披风披在肩上，那是二哥的赠物。她迈步向大堂行去，与过去大不相同——从前的她总是戴着面纱，举步无力，病态笼罩着她的形象。而如今，明艳的双眸中映射出全新的光彩，步伐轻盈中透着自信，让人不由得为她驻足。

府里的仆从们无论新旧，都被这焕然一新的三小姐怔住了。他们目送她优雅的身影消失后，才低声议论起来：“听说以前四小姐是府里最美的，可现在看来，这三小姐才似画中仙女！”

“可不是么！以前仔细看过三小姐的，哪个能想到她会如此绝色？”

“我们真是有眼无珠呀！”一片窃窃私语直到管家苏嬷嬷呵斥他们散去方才结束。

凝烟走入大堂，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于她。从前那种带着病态的殷切表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艳的静气。她轻声开口，礼貌而知礼：“爹，娘，凝烟来迟了，望爹娘见谅。”一句简短的问候，却令众人怔愣片刻。

慕容赫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发声招呼众人入席：“动筷吧，凝烟多吃些，你病刚好，得滋补。”

这位慕容老爷，身穿藏青官服，年至五旬，胸有才略。凝烟之前曾经设想他会是一个臃肿庸俗之人，而眼前的他却骨瘦精悍，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所思所想。

“凝烟病愈，娘心里最是欢喜。来，给你夹些菜。”张玉清满面慈爱，将碗中填满了各色佳肴。而另一边，几位庶出小姐们虽表面和睦，眼里却掩不住嫉妒的寒意——凝烟耀眼的存在，让她们的心情愈发复杂。

“今日早朝，皇上已定三日后为联谊日。”慕容赫放下筷子，宣布道。

凝烟看向父亲，眸中浮现好奇：“爹，可是何谓‘联谊日’？”

慕容琴插话解答道：“那便是皇子与各家的千金们见面谈心的日子。若皇子看中谁，可向皇上呈明，请旨定亲。其他官宦子女也会齐聚一堂，很是盛大。”

凝烟无声皱眉，不禁冒出一句：“这不就是相亲么？”她的直白逗得众人莞尔而笑。

“凝烟，你病愈了，便不能再久不入宫，否则若被旁人议论，那可是欺君之罪。”慕容赫语气沉稳，眼里闪过深深的忧虑。

凝烟稍作停顿，点头领命：“爹，女儿明白。”

“届时你还是需要佩戴面纱，我已禀明皇上，便说你身体初愈，为防劳累与感染，仍需病中隔离。”慕容赫话语里带着些许高深的意味，目光细细打量着凝烟。

她听罢嘴角露出浅笑：“知道了爹，凝烟定会遵从。”面纱正好合她心意，她不愿过早步入婚姻的桎梏，更不喜被这些繁杂的宫廷场面牵绊。这样的联谊对她而言，似乎不过是换了形式的旧世界。

“都好好准备，不容有失。这是慕容家的联谊首日，决不能让旁人轻视。”慕容赫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众人心中一凛。

凝烟一言不发，心中却暗自决定，她要让这个联谊日，过得值得一提，也绝不会从中陷入任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