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场暗涌

绿谷一脸讨好的笑，恭谨地站在三姨娘身侧，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奴婢可留意着呢，那星白身上的衣料，不正是您特意送给五小姐的那几匹好料子打的衣衫么？”

三姨娘眉头轻蹙，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讽意的笑容：“你的眼力倒是不差。”

绿谷听此，更是眉梢挑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姨娘的事，奴婢自然事事放在心上，又怎能让那些不知轻重的卑贱之人糟蹋了您的心意？”

不远处的云巧闻言，不由屏住呼吸。她看着绿谷那媚态，心里暗骂：“这个贱丫头也太过了！”如何敢在主子面前这般嚼舌根？五小姐再有不妥，终究是邱府正经的嫡小姐，这种明目张胆的议论，要是传出去，反倒显得下人不懂规矩。

云巧忙跨步上前，刚要开口唤停，三姨娘却忽地转过身来，语气轻柔似水般说道：“你倒是一片好心，那我该赏你些什么呢？”

云巧蓦地一怔。赏？三姨娘这话听来格外蹊跷。她今日不是才与五小姐交谈甚欢，还满脸夸赞她聪慧得紧么？怎的绿谷这么挑拨，她却反过来想要赏赐？

绿谷眼神一亮，仿佛抓住了天大的机遇，已是欢喜若狂。她虽然聪明伶俐，但不过是个新买进来的丫头，与云巧这些家生子无法比肩。如今三姨娘一赏，岂非她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青丝堆云间，三姨娘随手拢了拢发髻，缓缓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倾髻，把玩间话音宛如随意自天际流下：“你既如此能言善辩，我便赏你个好差事罢。午饭不用吃了，去南墙根儿底下掌嘴给我瞧。我满意了，才许停。”

三姨娘说得漫不经心，音调轻柔，仿佛只是日常闲话。可绿谷却似被晴天霹雳击中，瞪大了眼：“姨娘？”

三姨娘忽然语气一变，眼神陡然沉冷：“怎么？耳朵聋了不成？主子的闲话，也是你一个奴才可以嚼舌根的？五小姐是邱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污蔑主子！”

绿谷一时吓得脸色煞白，方才还指望赏赐，此刻却跌入谷底。她怔在原地，心中大乱，总觉三姨娘这一变夸张得过分，完全望不到头。

三姨娘素来泼辣，眼见绿谷还愣着，一声厉喝便将她吓得汗涔涔：“还不立刻去？非要我亲自教训你不成！”

周遭的几个丫头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都半挡着笑意瞧绿谷出丑。绿谷羞愧怨恨，却不敢多言，只得捏起手帕掩面，低声啜泣着跑出院子。

云巧见三姨娘一脸气恼，小心翼翼走近劝慰：“姨娘且息怒，气坏了身子却是得不偿失。还是奴婢回来再狠狠训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三姨娘眉头紧锁，呼吸尚未平稳，冷然回道：“她的嘴巴锋利得紧，哪里是说几句就能改的？这种尽爱嚼舌根的，打发去柴房干活罢，保管累得她连开口都没力气！”

云巧只得点头答应，然而心底却忍不住愤愤不平：“明明您送给五小姐的料子是最珍贵的，早前您就爱极了那些，怎的如今却落在五小姐的侍女身上，姨娘不气么？”

三姨娘闻言，冷眼看着身旁的云巧，话语却平淡得出奇：“我又有什么好气的？五小姐先前过的日子，你不瞧在眼里么？星白跟了她那么多年，兢兢业业地侍奉，哪怕是砸锅卖铁，她都舍得给星白一件衣裳。换作是我，送百件千件又能如何？”

她语气里透着些许冷意，眼神投向窗外，像是有什么深深藏匿的情绪止步在眸底：“我不过怕的是，如今看她心意一番，日后却冷血冷情。若真如此，我这与虎谋皮的日子，可怎么熬得下去？”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姨娘这话正好说到了五儿的心坎上。”

三姨娘一愣，云巧也怔住，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不正是五小姐邱晗玥？

三姨娘脸上疾然一变，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一路厉声数落院里的丫鬟：“都成了睁眼瞎不成？五小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耳朵聋没听见么？”

邱晗玥眼见三姨娘如此，轻轻低笑道：“姨娘莫气，方才不过怕打扰您午睡，才不曾叫人通报，实在事出有因。”

三姨娘这才稍稍息怒，目光柔和几分，打趣道：“你今日倒是稀客，也不知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邱晗玥闻言莞尔：“若姨娘这般说，那日后太阳可不得日日从西边升起？”

三姨娘听罢笑着迎她入内，又吩咐云巧去沏一壶好茶，脸上仍是掩不住喜色：“便是日日从西边升也无妨，只要你能来，我心里才欢喜。”

邱晗玥随步入座，垂眸笑得温婉，忽问：“方才出门时见绿谷哭着跑了出去，姨娘莫不是训她了？”

三姨娘眉梢微挑，不快地撇了撇嘴：“那丫头口无遮拦，哪怕她是我屋里的人，也没这般不分轻重乱说话的道理。要是因此扰了你的心，我可得向你赔个不是。”

邱晗玥听着，只淡然浅笑，不再多问。她垂目看茶，将思绪收起，反正三姨娘便是略过，她也早知事情原委，何需再问个清楚。

上午时星白眉头紧锁回屋，将绿谷在花园里的无礼嚷嚷一五一十告知于她，她听得愤怒——自己的东西，自然愿给谁便给谁，何况是忠心耿耿的星白，她的恩赐竟被奴才议论，未免太过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