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笑里藏刀

因着要摆出威慑的架势，星白刻意将声音拔高，还略带几分粗犷，仿佛雷霆骤响一般。话音刚落，那原本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厮不仅脸色煞白，连她自己也被突如其来的震响惊了一瞬。

然而效果却堪称完美——小厮连忙扑倒在地，颤声回应：“大夫人吩咐奴才在此盯着小姐，若有异样，务必回禀。”

邱晗玥眸色淡然，声音宁静得如春夜流转的微风，问道：“那你瞧，我们有什么异样吗？”

这一句话轻描淡写，但却像毒蛇吐信般缠绕进小厮的心底，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他慌忙摇头，口不择言道：“没有，没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邱晗玥忽然低声轻笑，宛如晨间初开的曼陀罗，美得摄魂却带着无形的危险。那一笑像无声的宣告，将小厮彻底置于绝对的压制之下。

“是吗？”她缓缓问，声线平静，却藏着锋利的棱角。

小厮张嘴正欲再度应声，可猛然间看见邱晗玥纤长如玉的指间竟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那匕首在她的指尖随意把玩，似流光般飞舞，耀眼至极，但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威慑。

方才被割伤的脖颈陡然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那阵痛如蛊毒般钻进了他的意识，驱散了所有的侥幸。

他的嘴唇哆嗦着，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低伏的姿态更加卑微：“五小姐！奴才保证不会告密，绝对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邱晗玥微微抬眸，眼中寒光乍现，声音如烈冰侵骨：“我一般只相信死人的嘴巴。”

此言如刀般劈下，小厮顿时如坠冰窟，脸色煞白一片，身子抖得跟秋风中的枯叶无异。方才稍有的神气早已荡然无存，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不断求饶，饶是狼狈到了极点。

星白轻蔑地瞥了一眼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眉间尽显鄙夷：“真是经不起吓。”

邱晗玥神色未动，只是朝星白使了个眼色。星白立刻心领，声音故意压得粗犷，直冲那小厮道：“别管大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记住我家小姐赏你的可是命！否则，银钱再多也没福享啊！”

小厮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冒出一丝反对的声响。

既然话已问清，邱晗玥懒得再浪费时间，对星白吩咐道：“既然如此，就把陈升放了吧。”

陈升闻言，正欲应声解绳，却愣住了，满眼惊诧地盯着邱晗玥：“小姐怎么知道奴才的贱名？”

连星白也目露疑惑，盯着邱晗玥，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寻常。邱家上下人数众多，又是外院的粗使杂役，她都难得几次见到，这位小姐居然能叫得出名字？

目光落在众人好奇的脸上，邱晗玥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闲时赌钱吃酒，了解你家里成员几口，农田几亩。”

这话一出，陈升再难掩内心的震惊。原本对邱晗玥病猫般的印象瞬间颠覆，他瞠目结舌地站着，全然意识到，这哪里是病猫？分明就是噬人的猛虎。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底细早已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漂浮的念头顿时灰飞烟灭，只好老老实实地去架马。

星白上了马车后，终于憋不住好奇低声探问：“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邱晗玥闭目养神，半阖的眼睑都未曾抬起：“猜的。”

星白一听，顿时气结，冲着车顶翻了个白眼。这是哄她当三岁孩童吗？她怎会信？

邱晗玥轻摇头，心中暗道：骗星白确实不是易事，但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当年血洗邱府之时，她的手段一寸寸攀到这邱府上下百余口人。所需情报，她皆一一检阅记牢。所有人，所有事，无论小到粗使丫头，大到邱家主母，全都尽在掌握。这些记忆既深刻、又无法拔除，仿佛生了根在脑中疯长。

静寂背后，往事的画卷仍未拂去它斑驳的色彩。

……

马车经过层层阻碍，终于在下午抵达了塔觉寺。寺庙常年由邱家捐资修建供奉，严格意义上堪称邱家的家寺。因“灵验”之名远播，又坐落山顶，香客络绎不绝，无论贫富皆虔诚满怀。

马车抵山脚便无能前行，邱晗玥伫立阶梯之下，仰头眺望云霭深处的寺门，双眸静幽如深潭。

陈升讨好地凑上前，低声道：“小姐，这阶梯忒高，奴才去寻轿子抬您上山吧？”

邱晗玥摇了摇头，言语平淡却不失坚定：“心诚则灵，求神拜佛坐轿的话，反倒觉得不敬。我自己走。”

虽不信轮回宿命，但重生的经历却似无声钢针，让她不得不对鬼神之说多了一分警惕。

周围满是堵得水泄不通的香客马车，夫人小姐们衣着华贵，长纱遮面，各自带着香甜脂粉气息流动于山脚下的风中。

星白适时从车中拿出一顶白色幕离，讨好地递上：“小姐，戴着这斗笠吧，省得旁人侧目。”

邱晗玥伸手触了一下那飘逸轻柔的纱帽，抿唇道：“麻烦得很，我不戴。”

星白见状叹了口气，心道小姐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只是这一路的香客恐怕要另眼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