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冷艳重生

星白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邱晗玥，声音带着埋怨又带着小心：“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心中百转千回，气不过六小姐和大夫人那对母女居然如此蛮横，明明是她们犯了错，却要其小姐背锅。这口气，她实在吞不下。然而还有几个困惑久久盘旋脑海，挥之不去——那瓶被用来治伤的金创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明明是小姐亲手从她手中拿走的，可最后竟然出现在六小姐房中？还有，小姐平日里过得清贫紧拙，她又是如何一眼认出瓶中的金创药？

她想问，可是话哽在喉间，总也吐不出来。眼前的小姐，曾经温婉柔软地待人处事，如今却显得冷艳疏离，隔着一层迷雾，让她愈发看不透。

邱晗玥落落大方，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水：“这些有何大碍？你如今还不是在零羽阁，能紧紧守着它不就好了？”

她语气黯淡，似是漫不经心的话，却夹带着一股笃定的力量。往昔她懦弱的性子早已一去不返，前世种种教训让她明白，唯有变强才是保护身边人的唯一出路。

尽管邱晗玥的语调带着轻松笑意，星白却难掩焦虑，眉头紧锁。而邱晗玥则从容说道：“塔觉寺而已，有什么不好？远离府内如泥潭般缠绕的阴谋算计，倒显得清净，岂不是乐事？”

星白呆呆地望着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小姐有些陌生。眼神相对之际，邱晗玥竟莫名心头一慌。她迅速调整神色，纤纤手指轻触自己脸颊，似调侃般说道：“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莫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星白摇了摇头，迟疑片刻，终难忍心底积压许久的疑问，轻声问道：“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似乎蕴含着千难无解的复杂，星白觉得，邱晗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小姐。她明晰自家小姐的秉性，往日的邱晗玥优柔寡断，又常钻牛角尖。一直以来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总想着和府中各人维持一个虚假的和谐——对谁都热络，甚至愿为旁人的过错赔上自己的一切。而现在，虽然表面上依然维持着温和待人的姿态，可星白却看得透澈，她的眼底藏的，只有寒意。

倘若还是从前的小姐，被大夫人如此决绝地贬到塔觉寺，怕早已面露悲怆，甚至躲在无人处以泪洗面。然而现在，她竟显得冷静异常，这种万事置之度外的态度，更是让星白不安。

邱晗玥的心猛然一震，她深知，多年的相处使得星白自然能意识到自己的转变。她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未想到会如此之快。这丫头，比想象中更细腻、更敏锐。

转念间，邱晗玥决定不掩饰太多，但也不会彻底敞开自己的底牌。重生的身份并不能随便分享，听来荒谬乖张，可能会让人误解，甚至引来未可测的危险。于是她挑了一个稳妥的方式说：“星白，你愿意相信我曾经死过一次吗？”

星白怔了怔，稍后却又点头：“小姐您患天花时，不就是鬼门关险些过了一遭么？”

邱晗玥轻叹一声，她口中的“死过一次”，远非星白理解的那种。然而，她并未细说，只是继续：“我在那时，看见了未来发生的事。邱府的覆灭，还有...我的命运。”

星白闻言目瞪口呆，震惊填满了心间。她从前听一些江湖术士聊过类似的故事，却只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如今听自家小姐亲口述说，竟然信以为真。

邱晗玥略显轻松地瞥了星白一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看到了大夫人和六小姐是如何冷漠地将我推向深渊，甚至不惜利用我换取自己的利益。我必须为自己活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辙。”

星白闻言，恼得脸色通红，小姐所亲历的痛苦让她也感同身受。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小姐为何性情骤然大变。这样的梦境，这样的冷血背叛，谁经历过，又能心平气和？

看星白彻底相信自己的一番话，邱晗玥悄然舒了一口气。她接着说道：“好了，这些以后再说。你先收拾明日出发的东西，免得临时忙乱。”

星白咬了咬唇，神情有些委屈又愤愤然：“小姐，您知道去塔觉寺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寺庙，清规戒律是其次，可那些闲人嚼舌根的嘴又哪管佛门清净？”

邱晗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色从容。她心底暗自冷笑，前世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烈，区区流言蜚语，在她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风浪罢了。

夜色降临，星白在屋内忙着打点明日上山的行装。邱晗玥所有的家当少得可怜，除了几件衣物，几乎别无长物。哪怕如此，星白依然努力从廖寥无几的物件中搜罗塞进两包袱。

烛火在邱晗玥面前跳动，忽明忽暗，映得她微微晕眩。星白嘴里仍然嘟囔着：“大将军什么时候回京啊？盼望他能瞧瞧我们嫡亲小姐过得是什么日子！”

“大将军？”邱晗玥微微一怔，脑中闪现记忆中淡漠的面孔。

伍泓，她的父亲。可父女之间的关系，谈不上亲密。多年独自面对家族内斗，如今竟已快要忘却这位父亲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