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草木低垂，风雨欲来

邱晗瑆带着满脸的不甘与惊恐仓皇离去，踉跄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廊外。这片刻的寂静仿若暴雨前的停歇，压抑却暗藏涌动。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星白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叹，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佩服和惊喜，“三两句话就让他们灰溜溜地走了！”她的眼底多了几分崇拜，这一切令她感到无比震撼：那个昔日隐忍柔弱的邱晗玥，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言语锋芒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今日的她，不仅挽救了局面，更坚定地护住了自己。

“星白，你受委屈了。”邱晗玥声音平静地开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目光却有些柔和地落在星白的手掌上，那里留着擦伤的痕迹。她的嘴角轻轻弯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冷然而坚毅，“回去后，把那个膏药涂上，然后都扔了，不留瓶子。”

星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觉得这点小伤并不值一提，却也不忍拂了小姐的好意。她笑着摆摆手，语气尽是轻快：“小姐，奴婢一点也不委屈！今天看到您气势非凡，奴婢心里只觉痛快得很！小时候奴婢练剑，掌上的茧从没消下去过，老是磨得生疼，这伤算什么，不过是皮肉之痛罢了。小姐安心便是。”

邱晗玥朝她投去一瞥，眸光却悄然沉敛。此时，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触在掌心，仿佛重拾了什么模糊的记忆。前世，她因嫌厚硬的剑茧碍事，还好几次将之用剪刀剜去。如今回看，那时的稚嫩与自恃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挣扎。如今柔软的掌心已因这几日的勤练字而生了新茧，似乎，又预示了一种微妙的蜕变。

“星白。”她忽而悠悠开口，语气里糅杂着一丝探寻的玩味，“你练剑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吧。不如——你来教我学剑？”

邱晗玥话音未落，星白先是一怔，随即羞红了脸。从没料到小姐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惊讶之余，心底竟升起几分窃喜。她最后只郑重地点头，未作多问。

于是，就在星白的草率答应下，两人决定开启每日的剑法修习。起初，星白手把手教邱晗玥，那看似娇弱的小姐才练了不过半月，便进步神速，出奇地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轻而易举地掌握了星白的教学内容。直到星白意识到，自己的剑法已无法满足小姐的技艺需求时，已然反过来跟着邱晗玥学习。这份差距令她有些羞赧，却也甘之如饴。

“能追随一个厉害的主子，简直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星白心底暗暗想着，她的一双眼睛明亮得仿若星辰。

半月间，邱晗玥的作息从未有一丝懈怠。清晨绕零羽阁跑几圈，接着练一个时辰的剑法，再习拳过招，随后便是练字静坐，书香伴夜，直到入睡前，她都会抽空翻阅几页书。星白也默默地随之调整步调，不仅学剑，还研究起了姑娘爱吃的各色佳肴。每日清晨，她都会钻进阁外的小狗洞买回来新鲜食材，为她研发菜式。

两人虽辛勤劳作，却享受着与世隔绝的静谧时光。然而，好景不长，一道消息打破了安稳，裹挟着权谋的阴霾掀入她们的生活。

方才，传信的大夫人丫鬟嘴脸冷漠，将一句命令丢下：“邱晗玥，明早只身前往菡萏院，大夫人有要事召见。”命令不容置疑，且还特意留下两名下人守在零羽阁门外，生生将星白的出路截断。这样明显的针对，让星白脸色骤然一变，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大夫人的心思，星白多少知道些。她生了个女儿，因嫁入皇宫成为贵妃，本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够显赫，于是求老夫人直接将身份提为平妻，谋得了如今的地位。然而，她的小姐邱晗玥，出生于正室，却因种种缘由被冷落在零羽阁。丫鬟私下流传的言谈，都说大夫人视小姐为眼中刺——若非碍于邱家嫡女的身份，她恐怕早已下手！

思绪翻滚间，星白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听来的那些传闻。邱晗玥的母亲原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老夫人素来疼爱，不愿远嫁，便招了侄子伍泓入赘邱府为婿。然而，婚后三年毫无子嗣，直至五年后才生下邱晗玥。然而这好日子不过一瞬，邱晗玥的娘亲在生产仅一年后便骤然病逝。众人因忌惮“命中克母”的传言，将这个年幼的女孩视作不祥，冷言冷语间，狭隘的轻视令她多年来备受冷落。

星白清楚这一切，也越发为身世坎坷却坚强如斯的小姐深感不平。然而，她再三打听到的是，大夫人似乎谋划已久，此次召见，绝非简单传话而已。千丝万缕的阴影，似绷紧的弦，传递出不详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