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染帷幕

林晓寒的眉间微微一跳，那声熟悉的“老婆”从陆冷枫口中吐出，让他一时语塞。在大瑜，谁不知道这二字意指年迈的妇人？可陆冷枫每次这么叫人，脸上却总挂着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仿佛这些词在他家乡另有意味。林晓寒没与他较真，大抵是权作某种特殊昵称吧。他只偶尔默许陆冷枫这样喊上几回，也不过因为不忍责难眼前这毒发时形如烛火残焰之人。

“见过张世全了么？”林晓寒见他手中捏着一叠纸，平淡开口。

陆冷枫咳了两声，点点头：“嗯，见过了。”

“他说了什么？”

“只问了声好，没再多谈。”陆冷枫在纸上划着奇怪的符号，看似专注，却透着含糊其辞的敷衍。林晓寒随意瞥了一眼，只觉得那图案怪异：圆圈之内嵌着一弧线，弧线上又附着一个小圆，像极了一颗眼珠。“这是什么？”林晓寒问。

陆冷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话问道：“晓寒，你觉得那些玩替身的，都有什么共同点？”

这个问题陆冷枫曾提过几次了，林晓寒早有应对：“莫非就是俗话说的自讨苦吃？”

陆冷枫弯弯嘴角，似有些赏识：“这是第一点。而第二点……”他用指尖轻敲着纸面，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伏笔，“这些人到最后，往往会爱上某一个替身。那份感情，既炽烈又凄惨，绝大多数是无疾而终。而许多替身会带着几个常见的姓氏，沈、楚、白、谢……”

林晓寒听得一头雾水，不禁暗自庆幸：“还好他遇到的是我，换做旁人，估计早不耐烦听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了。”他神色稍显凝重，试探问：“你的意思是，萧易会对某个替身产生真情？”

陆冷枫扬眉浅笑：“不愧是你，猜得挺准。”

林晓寒一边回忆，一边念道：“沈、楚、白……沈听雪？”

听到这个名字，陆冷枫微显愕然：“你怎么知道？”

“你写过这个名字。”林晓寒不慌不忙地回应。

陆冷枫点头，压抑的嗓音里透着些许惊讶：“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那么，这位沈听雪到底是何许人？是否是萧易东宫中的侍妾？”林晓寒直言探问。

“不对。”陆冷枫缓慢摇头，“沈听雪是个男人，是萧易的影卫。他常伴萧易左右，来无影去无踪，很可能已经看过我们了。”他说着，神色忽然苍白，略带虚弱。

林晓寒注意到他的疲态，眉间皱起，随后沉声道：“休息吧，先别谈这些。”

可未及二人安静片刻，屋外响起激烈的喧哗。尖锐的声音如剑破空：“大少爷正需静养，三少爷不可擅闯！”

“让开！”一个冷冽的声音暴怒喊道，夹杂着奴仆哀嚎之声。

林晓寒神色一紧：“陆乔松，我猜是为何首乌来的。”

他正准备吩咐下人驱逐来犯不速之客，门却猛然被推开。陆乔松带着一身戾气冲了进来，满脸病态的狰狞再无昔日风流倜傥的影子。他指着床上的陆冷枫，皮笑肉不笑地讥讽：“这个快要咽气的人，还想与我争？他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又凭什么与我斗？”

不等林晓寒开口驳斥，他已低声唤来侍从：“拖出去！”

陆乔松挣扎得像一头困兽，仍咬牙不休：“林晓寒，你睁大眼看看！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夫君，撑不了几天了！等他回了土，你就成了守寡的男妻！到时还不如卖去教坊司，叫别人玩弄个够——倒也不枉那张脸！”

虽然林晓寒的怒火已在胸膛燃烧，他仍强压情绪，为难中的陆冷枫让路。这般轻蔑之骂，他可以忍，他能找时机回击。但转瞬间，陆冷枫无力喘息，唤道：“晓寒，我、我难受……”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声痛哼，嘴角汩汩涌出鲜血。

房内登时乱作一团。欢瞳慌张喊道：“小侯爷吐血了！”下人们挤作一堆，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林晓寒骤然如猛虎般怒起，攥住陆乔松衣襟，狠狠推至柱边，声音阴冷而凌厉：“你找死！”

这一撞彻底击溃陆乔松，他后颈一记重创，全然失了往日的大少爷尊严。但不等他发作，蓝风阁的小厮已七手八脚将他强行拖离。

随后，陆冷枫紧急用药，大量内涌的鲜血才被止住。他人虽沉沉昏睡，但血迹早被擦净，换上的衣衫清白如雪，恍然没有半分狼藉。一夜忙碌结束，林晓寒面色冷凝地守在床前。他低声自语：“纵使我无法留住他，也绝不会让他离去得毫无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