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波骤起

以南安侯的谨慎多疑，他绝不可能参与如此冒险的勾当。显然，他对此事一直被蒙在鼓里。然而，事情一旦暴露，圣上看在他多年忠心的份上，或许会网开一面，不至于闹到满门抄斩的地步，但查封抄家却难以避免。

张世全试探着问：“少君，这事儿要告诉小侯爷吗？”

“不必了。”林晓寒微眯起双眼，抬步踱到窗边。他的目光穿透窗纸，落在庭院的一角，带着几分冷冽。“陆冷枫还活着，名义上他是南安侯府的一员。事情一旦败露，他不会逃脱牵连……等他走后，我自会处理好这些人。”

随后，两人细细探讨起证据的关键细节。谈话间，林晓寒忽然联想到洪州与徐州相隔不远，便随口问：“你从南边一路回京，可曾遇到过时疫？”

面对这个问题，张世全面色一暗，转瞬间沉下脸来：“时疫来势汹汹，被感染的人次日发高热而腹痛，身上迅速长满水疱。体弱者最多熬不过三天就命丧黄泉。洪州那边，整村整村的人员死去。不少难民举家北上求生，现在北方已有病例出现，若是情况持续下去，京城只怕难脱灾劫。据我打听，各路名医现已齐聚太医署，争分夺秒寻找应对之法。”

外面寒风瑟瑟，冬日愈发刺骨，这一年对大瑜来说，或许将是过去十年中最艰难的一个寒冬。

正说间，内室传来一阵咳嗽声，细微却持续。陆冷枫醒了。张世全犹豫了一瞬，低声问：“少君，我想去向小侯爷问个安，不知是否方便？”

林晓寒知道张世全本是陆冷枫请来的，而且此人对陆冷枫一向忠心，想了想，便道：“去吧，但切记不要耽误太久。”

陆冷枫躺在床榻上，面色灰暗如死土。他甚至连起身都需要旁人的扶持，只从骨瘦如柴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清晰的轮廓。即便无须医者诊断，谁都能看出，他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

见张世全进来，陆冷枫勉强睁开眼，微微开口：“回来了。”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令张世全倍感心酸：“请小侯爷安。”

陆冷枫挥了挥手，让伺候的花露退下，随即问：“少君让你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张世全记得林晓寒叮嘱他不要多说，便斟酌着回答：“小侯爷请放心，事情都在少君的掌控之中。”

陆冷枫微微点头：“那我让你办的事呢？人，可有找到？”

张世全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包裹的东西，双手呈上：“找到了。还有，小侯爷要的信物，也在这里。”

陆冷枫费力地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张世全打开帕子。然而，面对这结果，眼中却是毫无波澜，只淡淡道：“此事暂不可让少君知晓——时机未到。”思虑片刻后，他补充道，“把府里的木匠找来，我有事要吩咐。”

另一头，林晓寒尚未抵达药房，便听到一阵激烈争吵声，其中夹杂着欢瞳的声音。

“蓝风阁每日都要使用千年何首乌，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总不能因为小侯爷的病，就让三少爷的病弃之不管吧？药房存的千年何首乌本就不多，前些日子都被你们拿去，现在我们拿一点怎了？”

欢瞳气得几乎跳脚：“三少爷的病岂能与小侯爷的病相提并论？”

林晓寒冷声打断：“怎么回事？”

众人见到林晓寒出现，场面瞬间寂静下来，但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心底并非服气。这些日子，正房逐渐东山再起，而大少爷病弱垂危，眼看时日无多，下人们对林晓寒的态度早已悄然转变。

欢瞳气呼呼地跑到林晓寒跟前，将事情经过叙述得一清二楚。原来，陆乔松在母亲与姐姐的推波助澜下，一心想要振作。他不求重回往昔风流，只希望身体能好转，给自己留下子嗣。日前，一名江湖郎中毛遂自荐，声称自己有一妙方可令陆乔松重振雄风。

此人开出的药方中有一味关键药材——千年何首乌，这种药材极为稀有，即便是南安侯府这样的权贵之家，存货也寥寥无几。而陆冷枫的药也需用到千年何首乌，林晓寒费尽心力寻得一些，存于药房备用。今日，欢瞳如常来取药，却意外撞见了青黛阁的人要药房匀药。僵持不下，双方争执渐烈。

林晓寒冷眉一扫，淡然道：“从今日起，蓝风阁的药不必药房保管。欢瞳，把小侯爷的药取回，我们自己煎。”

青黛阁一个敢出头的嬷嬷忽然走上前，声音带着狡黠：“少君，大少爷与三少爷可是亲兄弟。若是弟弟需要药，大哥自然也该谦让一些，您说对不对？”

林晓寒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嘴角冷冷一勾：“告诉你家三少爷，无需再浪费药材。他的病，从现在起，再无治愈的可能。他将永远是个‘无用’之人。”

嬷嬷面上一抹难堪，咬牙道：“少君既然这般说，我只好如实转达。夫人若进宫，也会将此事讲与侧妃娘娘知晓。”

林晓寒不屑地一笑，语调愈发冰冷：“最好一个字也不要漏。”

回到蓝风阁，欢瞳将药送去小厨房煎熬，而林晓寒则径直走回卧房。陆冷枫此刻已然坐起，虽然动作艰难，但他倒是拄着一个小方桌，伏案勉强画着些什么。

木匠打造的这方桌正适合床榻使用，而陆冷枫画图时手抖得厉害，不得不过分用力，以左手压着右手才勉强绘画出几条流畅的线条。见林晓寒进门，他迟迟放下笔，疲累之中带着些笑意：“啊，老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