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谋香暗涌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1839更新时间:25/05/29 23:04:05
林晓寒稍作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此刻,他无暇再顾自尊与骄傲,仅存的一个念头就是救陆冷枫——可偏偏局势已经逼近绝境。即便他医术卓绝,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困境,让他感到无力和茫然。
普天之下,能在医术上胜过他的为数不多,而其中他深知的只有两位:一是恩师,另一位便是父亲。陆冷枫那张续命的方子,正是出自父亲之手。而眼下,除了这方子,或许父亲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替他争取多一点时间。
在侯府,高门规制下,妻子若要带夫君回娘家,须得主母同意。然而如今南安侯年迈,府中事务早已委托林晓寒全权处理,他要去哪里,根本不必向任何人禀告。但这一次,林晓寒还是象征性地向南安侯提了己意,言明是要将陆冷枫带回林府诊治。南安侯素知林晓寒医术无双,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于是,林晓寒携陆冷枫,以及欢瞳和花露一同回了林府。
他们到得突兀,没来得及发送半点确切消息,因而当他们走进府门时,整个家都笼罩了一份意外的喜悦与惊讶。林府的年少幼弟林清鹤见到哥哥,还不忘童言无忌地感叹了一句:“冷枫哥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呀?”
这话一出,林母面色瞬间一僵,但情绪却未多流露。陆冷枫坐在轮椅上,倒是毫不在意地扬了扬嘴角:“可小清鹤也长高了许多呢。”
小清鹤羞涩地躲到了母亲身后,像只刚被提点的小雀儿,眨着无知无畏的眼睛,偷偷瞧着陆冷枫。而林晓寒的兄弟眉眼间依稀有五六分相似,陆冷枫盯着他,竟品出几丝好笑的愉悦感,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制造了一个缩小的林晓寒,专为讨他欢心似的。
林母见状略松了口气,随即笑道:“正好你们赶在这时回来,再晚些,你父亲就要动身离府了。”
林晓寒一听,不禁蹙眉:“父亲要去哪里?”
林父闻声,沉稳地答道:“雍凉。”
雍凉,大瑜西北之地,与叛乱皇属国西夏相接。近些年,西夏逐渐壮大,不再甘心受制于大瑜,转而背盟,试图觊觎大瑜的疆土。
林晓寒微微愕然:“如今西北战事不息,为何父亲此刻要启程雍凉?”
林父神情变得凝重,“半月前,顾大将军于战场上遭毒箭重创,解毒未净,毒性逐日侵蚀,使得大将军的身体每况愈下。朝廷上的奏疏言明,若再拖延,恐血肉俱败,大将军危在旦夕。圣上已下旨,命我即刻动身,昼夜兼程,为其诊治。”
陆冷枫斜倚轮椅,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苍凉与无谓,语气冷淡:“雍凉离京城数千里,不眠不休也需半个月。如此拖沓,事情未必来得及吧?”
林父闻言叹气,无奈道:“但愿顾大将军有天佑命格,生死由命罢了。”
林晓寒身为人子,虽敬畏圣权,但私心里仍不愿父亲此刻冒战乱风险,毅然北行。然而,大瑜的领土之内,国权至上,身为臣子何尝能违抗王命?更别提顾大将军,他虽素未谋面,可心中对这位久闻其名之人的付出也颇为敬重。
沉默了片刻后,林晓寒郑重开口:“既如此,还望父亲多加小心,无论如何务必保重身体。”
林父知道长子携夫回家,一定另有所图,便带着两人一起去了书房。未等父亲开口,林晓寒便挥手示意侍茶的下人退下。随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递到林父手边:“父亲,这瓶香您可识得?”
林父拧开瓶塞,仅稍作嗅闻,便皱眉斟酌道:“此香浑厚绵远,气质庄重,与凤仪宫的‘凤求凰’熏香有几分神似……有八九分像。”
作为太医院院判,林父官职不显,却因皇权之令而长期出入凤仪宫,每隔三日为皇后问安诊脉,故对“凤求凰”的气味极为熟悉。
林晓寒似无奈地失笑:“仅是有八九分吗。”
陆冷枫这才恍然:“原来你最近一直在研究还原皇后用的熏香,竟模仿到这种程度,还嫌不够完美?”
林晓寒没有否认,却摇头叹息:“不够,远远不够。我必须做得更好。”
“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该收敛些?人无完人啊。”陆冷枫语带劝慰,随即挑起眉梢,“若总是苛求自己,那岂不是离‘无忧无虑’越来越远了?”
林晓寒被这突如其来的玩笑唤起恼意,冷冷瞥了他一眼:“非要选这个时候跟我耍嘴皮子?”
见他陡现怒意,陆冷枫连忙举手认错:“好好好,我的错。可千万别瞪我,特别是当着岳父大人的面,这让我显得毫无家庭地位。”
而林父沉吟半晌,看着眼前一言一语之间带着锋芒却又不失夫妻之谐的两人,心中明了。他当年给出的药方,终究还是在儿子手里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林晓寒不再理陆冷枫,转而看向父亲,低声道:“凤仪宫、长乐宫以及东宫的常用熏香,您是否能找来样品?”
林父已是太医院资深院判,多年来积累了不少人脉,更有无数盡责治医的信赖之徒。其中颇受他器重的,有一青涩少年,因展现不俗医术和品性良善,林父曾将其收入门下倾心教导。而这徒弟虽因资历不足,只能为宫中婢仆医治,却因谦诚和医技打动人心,或能从几位宫女手中取得熏香样本。
听闻林晓寒的请求,林父点点头:“可以试试看,但或有难度。只是,晓寒,问你一句——这些东西你究竟要用在哪里?”
他一生恪守医道,若知儿子牵涉宫权中枢,定不会容忍分毫。林晓寒不愿家人被牵入其中,敛眸淡道:“父亲,说来稍显复杂,不过您只管协助便是,无需多虑。”
林父神情沉吟,忧虑渐浓:“晓寒,切莫忘记,宫中事非同小可,稍有筹谋荒唐,便是满门不保。”
林晓寒抿唇一笑,虽敛容却带着不移的坚决:“父亲放心,我自知轻重。”
而他的“轻重”早已胸有成竹——那个名为萧易的储君,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