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后心机局

“多谢娘娘挂念，一切都好。”陆冷枫的脸上绽出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却似在刻意维持一种虚浮的和谐。

随侍一旁的冯公公目光一转，落到了林晓寒身上，嘴角挑起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位便是林少君吧？说起来，小侯爷和少君的婚事，正是娘娘钦定主张，娘娘却还未有机会见过少君呢。”

看似寻常却暗藏几分挑衅的言词，让陆冷枫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几分。而这番话的意味，南安侯也隐隐察觉，他眼神瞟向梁氏，示意她站出来应和。奈何梁氏病后神思恍惚，此时竟发着呆，茫然失措。南安侯无奈，只能亲自开口替她道：“过了年节，我这个诰命夫人自会进宫向皇后请安，到时候自然带着家眷一起谢恩。”

冯公公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奴才就不扰了侯爷一家团聚了。”

南安侯礼节周到，“公公慢走。”神情却隐隐透着几分烦躁。

待冯公公离去，众人各自抬着皇后赏赐的东西返回院里。仆役忙着将进贡的丝绸和珠玉收拾好，花露拿起一匹丝料，细腻柔滑的触感让她眼中泛起几分惊艳之色，一边摸索着，一边不住感叹：“从未见过这般轻软如烟的料子，若是做成衣裳，炎夏穿上肯定格外凉爽。明日我就去找府上的裁缝用这料子给少爷和少君裁几件新衣！”

正在书案前翻阅医书的陆冷枫听到这话，转过头淡然说道：“给少君裁衣即可，我便不必了。”

“啊？为什么——”花露刚要继续追问，却被一旁的欢瞳一个轻轻的手背拍制止。意识到自己多话，花露讪讪闭嘴，手中捏着丝料却依旧不舍得放下。

林晓寒看向两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都退下吧。”

原本因为夜色动人，两人乐得有赏月的雅兴，如今被冯公公的到访硬生生打断，心情大不如前，屋内氛围顿时沉寂了下来。陆冷枫原本一贯言笑晏晏，像是记挂不留心的事。可他沉默起来时，哪怕一字不出口，也能让人隐隐感到他心绪不宁。林晓寒看着眼前的人，猜不透他心底究竟藏着什么忧虑。而他自己，心情亦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同陆冷枫的情谊虽深，却无法真正对这桩婚事释怀。因为不曾忘记，正是皇后一手撮合的这一场姻缘。正因如此，他对皇后永远存着冷意，哪怕她似乎确是真心关怀陆冷枫的处境。

沉默拉长至令人窒息的地步，陆冷枫终于低声开口：“晓寒，我……我不想你进宫。”

林晓寒抬眸，眉间微蹙：“为何？”

那人声如细语，像是低喃似的：“我只是……不想。”

“不想？”林晓寒轻笑一声，言语中透着一丝淡漠，“我也不想进宫见什么皇后，可我要进太医署的话，将来进宫是迟早的事。”

陆冷枫闻言像是骤然被刺痛了什么，眼神浮现复杂之色，他一时犹豫道：“那……你能不能不进太医署？”

这话让林晓寒愣住了片刻，那双平日里如春水般温润的眼眸此刻却多了冷意。“你是认真的么？”语气低沉，听不出怒喜。

陆冷枫沉默片晌，脸上缓缓浮现一丝苦涩笑意：“罢了，你还是当我没说吧。”

南院之中，则是另一片风雨欲来。南安侯在一众下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斥责了梁氏，训得她面如死灰。站在门外的陆念桃看着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去，急急进屋试图为梁氏说情几句。然而，在南安侯冷硬的目光中，她根本无法说服父亲半分，“劝劝你母亲吧，让她拿出点侯夫人的模样来，否则……哼！”话虽未尽，却足够让人背后发冷。

父亲的态度，让陆念桃的心沉至谷底。

南安侯之怒，并非全无道理。家中接连遭遇变故，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自然压力极大。而陆氏的荣耀，也只能靠着他步步支撑。梁氏虽为正妻，背后有诰命加持，却早已心灰意冷，连家事都无法理顺。南安侯若是依靠妾室与儿媳打理府中事务，难免显得正妻无能。因此她无论再无力，也必须在外头维持南安侯府的面子。

深知这一点的陆念桃苦口婆心劝说梁氏重新振作——“母亲您怎么能就这么颓废呢？乔松大哥纵是绝了后又如何，可陆冷枫大哥不也是一样？无论将来是那些姨娘生了子嗣，还是父亲从宗室过继了人，您依然是嫡母，总归还有指望。”

梁氏苦笑着摇头，声音带着深切的悲凉：“嫡母有什么用？我对陆冷枫还不够好么？可他不是照样翻脸不认人！”

心急如焚的陆念桃耐心劝说道：“娘，您还有我这个女儿呢！”

“女儿……”梁氏缓缓转头，看向女儿。面上竟满是无奈，“女儿终究要嫁去他人家，怎么能指望得住？”

陆念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轻声细语地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母亲可曾听过那两句诗：‘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女儿若是嫁得好，何尝不是为家族带来荣华之事。您想想，当今皇后不正便是最好的例子？”

梁氏听闻此言，眼中多了几分震动。皇后……这位中宫之主，她向来敢怒不敢言。论起身份，皇后胞妹曾是南安侯的原配，因此她续弦时便遭诸多冷眼。无论自己还是两个孩子，一直不被重视。而今日的赏赐，更是连陆冷枫所获的一分之一都不如，心中憋了许久的不甘与愤怒霎时间泛上心头。

“你说得对！”像是无意中找到突破口，梁氏挺直了腰背，眼神逐渐坚毅起来，“母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通通刮目相看！”

次日，梁氏“病愈”，递出帖子，得到皇后允准后，立即差人通知蓝风阁，命林晓寒准备入宫。

林晓寒听闻消息，却轻讽一笑：“一个男子竟能随诰命夫人出入后宫，倒是开了先河。”

此刻正靠在榻上的陆冷枫轻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那些为后妃诊治的太医，不也常入后宫？”语调随意却隐含一丝复杂，让人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